媂紫姑闭目念咒,大约是在给桑宸传话,转头一瞧,正瞥见桑宸抬头望向这边,一点头便瞬行而至,一副不耐烦的形容:“你们唤我来有何要事”
媂紫姑望了远处正聚精会神谈情说爱的帝君一眼,见他并未顾及这边,松了口气,似乎有些防备的意思 她倒也没拐弯抹角,直言道:“太子殿下,你苦寻多年的灭国仇人已有了下落。”
桑宸目瞪口呆。瞪完了呆完了便开始激动不能自已,大呼小叫:“此话当真”
他明知故问,媂紫姑用一贯的措辞答他:“千真万确,比真金都真。”
他脸庞立即扭曲,五官狰狞,叫得惊世骇俗:“在哪里?你快同我说,我要将那老匹夫大卸八块,碎尸万段!”
他口中所谓的老匹夫自然便是那令他国破家亡的罪魁祸首,他为凡人时将他带入仙途的授业恩师了。他师傅当初虽图谋不轨,带他求仙问道云游四方虽是不安好心,总算或多或少也有些恩惠,他身为首席大弟子,竟在此处说出这种丧心病狂的话来,真是大逆不道。
当然了,若换作是我,自然比他更大逆不道。碎尸万段仅仅如此怎能泄我心头之恨,要碎尸万段之后,再将之三魂七魄提出来,慢慢炮制,十八层地狱中的酷炫一样一样的来,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尝尽世间万苦,这才叫他魂飞魄散,方才算报了那血海深仇。
桑宸正欲拔剑,媂紫姑忙站起来将按住,又往帝君那边看了一眼,蹙眉跺脚:“叫你淡定,将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是么?稍安勿躁,否则休想我再同你多说!”
桑宸一听怂了,生怕媂紫姑缄口不言了,只好乖乖坐了回去,殷殷切切的等候下文。
媂紫姑睨他一眼:“我觉着你有必要先冷静一下,冷静妥了怒火压回去了我再告知你旁的消息。”
桑宸无言以对,脸色由红转白,自白换青,变了又变,一变再变,煞是好看。大约是想暴跳发作,苦于眼下有求于人,不得不忍气吞声,一张脸憋得殷红如血。
第25章 有女膳飨
他憋怒,我却在旁边憋笑。我有个半大不小的毛笔,只消看见有人狼狈受窘,甭论什么人,是敌是友,都要幸灾乐祸。我正幸灾乐祸得优哉游哉,媂紫云话锋一转,喊我:“岁神。”
“嗯,有什么事”我努力憋着笑,正襟危坐,佯装高风亮节。
她道:“九重山沉沙殿之主万俟潇的下落也有消息了,他当年其实并未死于天梯之下,而是身死之后,三魂七魄中的心魂逃了出去,你想不想知道……你要干什么,不要激动,镇定!”她发出惊恐的尖叫。
我也发出愤慨的咆哮,涩然道:“快同我说,那老家伙而今藏身何处,我要去将他的项上人头拧下来!”
她有些不解:“万俟潇虽同你在凡间有所不和,终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还未到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的田地,你何必这般过激,要去取他性命”
她说得似乎有道理,可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年阿霋替我渡劫受了重山,便是给万俟潇抓回九重山的,想利用阿霋大做文章,叫我在九重山没有立足之地,以免我将来同他争抢琉璃秘境,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到底没能如愿,大败亏输之后,他又想方设法要除魔卫道,阿霋所以能给囚进炼魔塔,他功不可没。我同阿霋一路坎坷,命运多舛,都是他同我那好师傅的杰作。他对我机关算尽,倒也罢了,大家手底下见真章便了,可他竟乘人之危,趁阿霋昏迷不醒之际害他陷入龙潭虎穴,饱受苦楚,尝遍艰辛,罪该万死!
“他将我的心上人害了,我身为丈夫,理所应当为妻子讨回公道。”个中因由一言难尽,牵连太广,实不足为外人道,我只得含糊其辞敷衍几句。
媂紫姑微一点头,没追根究底,道:“假使你得知了万俟潇的所在,便非杀人泄愤不可”
这倒不一定是非得见血不可,我思量见回,又掂量几回,由衷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欠下的债,不收利息,但一分一厘都不能少,一笔一划都得偿。”
媂紫姑道:“那尊夫人可是他害死的?”
我摇头。
阿霋是我害死的,我本才是最应罪该万死女个,只因我若死了,有些遗憾便无法再也不能修正,欠下的债也无法弥补。因阿霋或可还活在世上,我想再见他一面,再看他一眼,我不愿相信他已魂飞魄散了。
媂紫姑如释重负,道:“那我便同你说了。万俟潇的心魂侥幸逃脱之后,去了一处洞天福地勤修苦练,已将丢失的魂魄补全,涅槃重生。至于他而今生在何方,其实说来也简单,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不妨找找看,看能否揪出他的所在。不过小仙觉着,你定是万万找不到的。”
我自然不能忍受她这样多此一举,随意抬眸扫了那边的一堆神仙,数十个神仙里头,形形色色,却没记忆中那老家伙的身影,只道:“紫姑果然料事如神,我确实找不到,烦请你老人家指点迷津。”
媂紫姑看出我的焦躁,倍感无趣,抬手朝帝君一指:“就在那处,仔细瞧好。”
她指的那处除开帝君同膳飨并无旁人,桑宸也聚精会神的往那边瞅,瞅了半晌同我摇头,媂紫姑还在旁边高深莫测的吊我胃口,我不禁微生怒意:“你消遣我”
她一副孺子不可教的形容:“就在帝君身旁扭扭捏捏,那么大个人活生生的站在那处,你竟望之不见,睁眼瞎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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