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太子殿下的求亲,柳书意并没有当真。当初她拒绝裴落青有多干脆,现在拒绝陈云洲就有多坚定。
甚至还略带自嘲的想——前世里明明无人问津,怎得重生过一回,倒变得抢手起来?
只可惜,她早已不是未谙世事的闺阁少女,还会相信那些一见钟情、以身相许、为美人不要江山的烂漫故事,更懒得为搏一颗真心而拼尽一生力气。
此时此刻,天朗风清,春光正好,于是太子殿下一时迷了心乱了意,许了不该许的诺言。
可是之后呢?
皇帝健在,庶弟虎视,安国公,王贵妃,沉丞相……任谁也不容许他拿自己的亲事当儿戏。在其位谋其政,到了陈云洲这个位置,婚姻大事早已成为一枚极重要的棋子,不是他一人能左右决定。
柳书意心中如此想,便也就这么同陈云洲说了。
青年明澈纯净的眼睛在这一刻黯淡了下去。
他轻抿双唇未再开口,只用玉白清润的手指抚摸着披风上雪白的绒毛。
柳书意知道他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也就未再惊扰,径直掀起帘子钻出车门,挨着凌泽坐到了马车前。年轻的暗卫侧头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一板一眼打马驾车。
这一路直到太子别宫,柳书意都没再说话。她有些精力不济,抱住双膝蜷靠在门上闭目养神,任陈云洲再邀她入车,也只是婉拒不从。
等马车驶进别宫正门,裴落青自去安排护卫布防,柳书意才睁开眼,揉着额角跳下了马车。
陈云洲又在此时唤住了她。
“柳姑娘,”卷起的竹帘后,青年目光温润,诚恳的落在她身上,“方才是孤唐突了,对不住。”
“民女无妨,殿下不必如此。”
“孤刚才仔细想过,柳姑娘说的在理。如今内忧外患,强敌环伺,孤有何资格妄谈相守红尘?总该等到有足够力量,能护住心上之人,再来提亲方不显轻慢儿戏。”
“柳姑娘一片苦心,孤,明白了。”
不是,你明白什么了?
柳书意目瞪口呆,还要再说什么,前面已呼呼啦啦的来了一群人。
为首一个山羊胡的小老头,一边碎步作揖,一边哭哭啼啼:“殿下!殿下!您可吓死老臣了!”
一个莽壮军汉大步流星,口中高声告状:“殿下!且管管那个劳什子毒医吧!简直欺人太甚!”
又有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季辰,不紧不慢跟在后面的裴落青,并叁四个文官内侍一起围上了陈云洲的马车。
柳书意现下形容狼狈,见着这一大群人实在窘迫,顾不上再同陈云洲多说,往马车后面就是躬身一躲。
陈云洲见状,命凌泽道:“送柳姑娘去找望雨姑姑。”
凌泽应诺,旋身落到柳书意面前,示意她跟上。
裴落青隔着人群远远朝这边看了一眼,知道此刻不是叙话的时候,只得眼睁睁看着柳书意随凌泽走了。
凌泽人高腿长,按他自己的习惯已是放慢了速度,但柳书意仍跟的吃力,不过才行了一小段,就已落后了数十步。
正咬牙紧追时,忽见凌泽刹住脚,回身望向她。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柳书意就是莫名的觉得,他是特意停下来等她的。
果然,等她走到他身侧,他又拔腿继续往前,走一小段,又停。
再回头,沉默的等她跟上。
如此往复,这画面,奇妙的令柳书意无话可说。
……
两人一路直往内宅而去,看着这萧条冷清的院落,柳书意当真切实的体会到了陈云洲所说“资财不丰”。
说是别宫,其实比寻常府邸大不了多少,只从正殿的形制依稀看得出此地主人的品级。好些房间都空着未住人,苔痕上阶,朱檐褪色,连扫洒的仆人也没有一个。
见此时四周无人,柳书意纠结一番,唤住凌泽:“凌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