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爷送我来的,”小培青回过头却没找见人,宋慧娟也没看见,安慰了孟春燕一会儿,戏就开场了。
独特的的唱腔,传承的故事,戏台上的人咿咿吖吖,一曲唱罢,戏台下的娃娃们又闹闹喳喳起来,不远处的小摊小贩仍旧扯着嗓子叫卖着,却丝毫没有影响戏台下听戏的人们。
这听戏唱戏原是老玩意儿,年轻人都时兴看电影,谁家的小子成家请一台电影,这十里八村的年轻人都要跑过去看的,从前能请得起戏台子的人都是那最有钱的人家了。
陈家这年关的大事还没定下来,到底是请戏台子还是请放电影,还没拿下个主张来,连新娘子坐的花轿也还没定下来,要真等到腊月里只怕就晚了。
第210章
赶在年关成家的人不在少数,大好的日子都得特意去请先生来算的,这附近的人家都是如此,于是便有许多人家的好日子要撞在一起,到那时再去请人,宋慧娟怕就晚了。
夜里收拾好灶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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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 '')(',宋慧娟坐在灶下烧水,等伺弄好牲畜的陈庚望拎着盆进来,才问,“啥时候订轿子哩?”
轿子是指办喜事去迎新娘子的那台花轿,这时陈家沟这附近的风俗还是请几个人人抬轿子的,跟二十年前骑着洋车子去迎人又是不一样的。
“明守订的轿车,”陈庚望淡淡说着,随手放下盆,坐在案桌前的那张凳子上,“咱这儿离练集远,轿车跑的也快。”
“订好了就成,”宋慧娟这才知道原来这爷俩已经商量好定下了,开轿车去迎人在他们这儿属实少见的很,八月里她跟陈庚望回大宋庄时宋浦生便提起了同村浦时底下的那根独苗苗成家也是找的轿车,当时只想着是听了一句,她并不知晓原来明守订的也是轿车,大抵衣裳也是要照浦生说的啥新样式了。
等水烧开,宋慧娟使着瓢舀了一暖瓶的水,剩下的水分作两个盆,先洗手洗脸,再烫会儿脚。
一盏煤油灯放在灶台上,隐隐照出一团火光,新起的房子间间都扯了电线,都挂上了大灯泡,可就他们两个的时候,用的还是那盏老煤油灯。
宋慧娟倒了水,跟在陈庚望身后,踏着前头照明的路走进了里屋,放开被子,两人就上了床,自打从乡卫生院回来宋慧娟夜里就再没摸过针线,陈庚望手上的报纸也搁下了。
灭了灯,被床帐子围起来的这一片空间都是黑的,宋慧娟躺在床上仍旧是睡不下,里侧的陈庚望同样清醒。
宋慧娟不知躺了多久,还是没有困意,便撑着胳膊坐了起来。
里侧的陈庚望立刻便问道,“咋了?”
宋慧娟披着衣裳的手顿了顿,脸上露出一抹他瞧不见的苦笑,“睡不下。”
自打从乡卫生院回来,陈庚望就不许她摸针线了,可才给老宋头买回来的料子一直放着不做算怎么回事,陈庚望便只能许她白日做,夜里便不许再做,宋慧娟也明白他的心思,哪里不会答应,可到了夜里,人躺在床上睡不着就难熬得紧。
见那妇人倚靠着墙睡不下,陈庚望当即也跟着坐了起来,披着小袄下了床,摸着洋火,轻轻一划,小小的火焰就燃着了那根煤油芯,一手拿着放在长桌上的那张报纸,一手端着亮起的煤油灯走到了床边,却没拖鞋进去,只道,“进去。”
宋慧娟见状,忙捂着身上的被子往里挪了挪,让出了个位子,等人坐上来,又展开了身上的被子盖在他的腿上,却不知道他拿着报纸是要作甚,直到人映着面前的灯光一字一句读了出来,“坚持自己的路——”
“你看会儿就成,”见男人抬头看她,宋慧娟也只笑着摇了摇头,把身上的被子都盖在他身上,自觉挪了进去,把俩人身上最上头的那床被子掖紧,才对他道,“我躺会儿。”
说罢,人就避开了照亮这张床的煤油灯,拉上了背后的被子。
被留在身后的陈庚望也看不进去了,看着背过身去的妇人,转头手中的报纸一探就放到了长桌上,连同手里的煤油灯也一并吹灭,这间屋子再次恢复成方才黑漆漆的模样,格外寂静。
猛然清闲下来的两人都不好过,宋慧娟夜里醒的次数更多了,一醒就是个把小时,闭着眼却睡不下,白天做活儿人也不犯困,身子倒还好,也觉不出累。
只是一进了夜里,人就清醒的很,一点儿也睡不下,即便睡下了夜里也总得醒上几次。
陈庚望没从乡里的卫生院寻出个解决的法子,又去了许大夫那儿,拿了几贴药回来,宋慧娟一问,他只道,“熬了先吃几天。”
没过几天,陈庚望又重新提了药回来,宋慧娟觉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喝在嘴里是一样的苦。
宋慧娟原本已经定下来的心又被他这接二连三的药吃得难受起来,夜里醒来的次数并没有因此而有所缓解,折腾了两个来月,面对陈庚望再提回来的药宋慧娟便不肯接了,她说出了憋在心里的话,“人老了觉就少。”
这话听得陈庚望一怔,他仔细想了半天,却没搜寻出任何有关于此的记忆,上辈子他忙着陈家沟的这些事分不出身,这妇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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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 '')('忙着给俩儿子带孩子,俩人一个睡在里屋,另一个睡在堂屋的小圆木床上,夜里到底是如何,他早没印象了。
事实上,上辈子宋慧娟并没有这毛病,也许真是人老了,又或者是人闲下来了,这是宋慧娟给他的答案,也是给自己的。
去了乡里的卫生院,陈庚望也跑了五六个先生,宋慧娟这俩月喝的药比着前半辈子喝的都多,没一个见效的,何况这些个先生也都说不出个道道来,宋慧娟索性就搁下了。
何况,又临着陈明守的好日子,宋慧娟不愿意这几间屋子里都是冲鼻子的苦味儿,到时等人回来了难免会问起来,何必惹得几个孩子在外头还不放心,连陈明宁宋慧娟也没说,只道是调理调理身子,可也嘱咐她不许给几个大的讲,说来说去还是那一套老话儿,“娘就是调理调理,跟他们说了回头又得折腾,娘也不好喝药,又苦又涩的,还让他们操心,净是事了。”
陈明宁听了直点头,“知了,知了。”
等陈明守腊月里回来,家里连药渣子都寻不见了,只是一眼还能看出来宋慧娟比着二月里走时又瘦了,陈明守晚间挑水事便问,“这些日子您歇着,我回来了您就别操心了。”
站在灶台前添水的宋慧娟听见她这比闺女还贴心的大儿便笑了,“操啥心哩?外头你爹都请好人了,我也就请你二婶他们来给你和咏秋做几床被子,早就忙完了,成天坐着闲的难受。”
“那您就跟二婶出去也听听戏,在家里也没个滋味儿,”陈明守更明白这种人猛然闲下来的难受,必须得找点事儿做消磨消磨时光。
“去了,”宋慧娟把装满水的暖瓶交到他手里,“姚路口,关庙乡,还有新站,唱啥戏你二婶都叫着我哩。”
“那就成,”陈明守把盆放到灶台上,“等几天雪化了我去看看姥爷去。”
“也成,”宋慧娟点点头,陈明守是赶着漫天的大雪回来的,此刻院内的雪已经能盖住脚上的毛窝子了,因着这场雪,陈明宁这个星期也没回得来。
陈明守一回来,宋慧娟就更不用操心了,也果真,夜里宋慧娟虽然也醒,可熬不上那么久了,也就一会儿人就能睡下。
三五天,地上堆着的雪才渐渐消融,可一掺进泥土里,脚下的路就不好走了,非要等到泥土再次变得僵硬,路上的人才渐渐从屋里钻了出来,又聚集在了南边的那片空地上。
陈明宁放了小假,从学校跑了回来,便也央求着宋慧娟要跟着她大哥去大宋庄,“我好长时间都没去了,今年中秋和十月一都没带我,再不去姥爷就该想我了。”
这样的话也就陈明宁能说得出口,宋慧娟本来被她缠得有些烦,听见这话又忍不住笑,伸着指头点了点她,“去了可得赶紧回来。”
“我知,”陈明宁见她娘松了口,一松胳膊就要去寻她大哥,可生生被人拽住了手,“娘,你不是答应我了?”
“是答应你了,”宋慧娟见她直皱眉头,摇头,把箱子里的那身早已做好的衣裳包起来递给她,“把这身衣裳给你姥爷带过去,这是新做的,教他穿上试试。”
“成,”陈明宁临走前又问一遍,“我真走了?没事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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