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慧娟听了就笑,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一样,但她也并不说什么,只嘱咐一句,“你慢点。”
宋浦生从里屋拿了把镰刀,先取下来,又寻了个长棍子,往上一套,最后再拿绳子一绑,系紧实就成了。
使着镰刀压住树杈,拿个篮子往下面一放,手从树杈里头往外一撸,榆钱叶儿就顺着手落了下来。
用不了几分钟,宋浦生这样的老手,一会儿就撸了一篮子。
“咋弄这么些?”宋慧娟那边和好了面,连鸡蛋也炒好了,出来一看,满当当的一篮子。
“吃不完蒸着吃,”宋浦生把篮子交给他大姐,“好些日子没吃你蒸的菜了。”
“那成,”宋慧娟接过,舀了水一遍遍洗起来。
打她嫁去了陈家沟,一年里不遇着年节是回不来的,也就这几年,她得了点空能多回来几趟,可要赶着春天这吃野菜的时候也并不多,何况还要他也能在家遇上哩。
中午在这一座老院子里,他们仨坐在堂屋的方桌前,一人一碗榆钱鸡蛋饺子,还有一大碗蒸出来的榆钱叶儿,没什么鱼肉,一碗饺子就足以。
至于让老宋头跟着她去陈家沟的事儿,她劝不动便也只能把人交代给宋浦生,“被子都晒过了,等半下午你得了空来给他收了。”
宋浦生点点头,俩人往前走着。
宋慧娟把自己的想法给他说了下,“我这回来想着教他过去住些日子,正好明守他奶跟着他小姑去南平了,他不愿意去——”
“他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宋浦生立刻接上,“不愿去就在家也没事儿,前几天我说教他搬过去,他也是不愿意,不愿意就算了,我多跑两趟来看看的事儿。”
宋慧娟点头,可心中还是有担忧,“这天儿还不要紧,我是怕冬天……”
“到冬天再说,”宋浦生也知道她不放心,但他们几个都没办法,劝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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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t', '')('也不能硬逼着他。
宋慧娟也知道只能先暂时这么拖着了,俩人走到村口,停下步子,宋慧娟摆摆手,“回去罢。”
“知了,路上慢点,”宋浦生的脚步却不动,站在原地看着那道瘦弱的往前一直走。
宋慧娟回到家时,陈庚望还没回来,到了晚上吃过饭也没见人回来,宋慧娟把饭放进了锅里,便带上了门进了里屋。
没了针线活儿打发时间,宋慧娟坐在床上也睡不下,闭着眼算日子。
上辈子老宋头比张氏早走了一年,冬天里生了场病,原以为就是个发烧,宋浦生他们仨也没给她个信儿,带他吃了药,吃了药好了几天,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过年的时候,宋慧娟回去瞧着人精神不大好,一问才知道年前病了一场,问老宋头他更不愿意说,没了办法,只能要他跟着仨儿子轮着住。
可他跟宋浦华脾气不对付,有什么不舒坦的自己硬扛着也不说,闹得宋浦生来请宋慧娟回去,她一问,宋浦华那好几十的汉子就红了眼,当着老宋头的面儿就埋怨了他,打那起宋慧娟才知道他们俩之间那么多年的隔阂。
熬了几个月,老宋头还是没熬过去,过了端午没多久,人就走了。
宋慧娟不确定老宋头往后会怎么样,可她心里还是放不下,但也没法子逼着人来,只能寄希望于宋浦生时时回去看顾些。
她正想着这些事儿,骤然听得外头拍门的声音,宋慧娟忙坐起来,披着衣裳下了床,问道,“谁?”
“我!”陈庚望的声音洪亮得很。
宋慧娟提上鞋就赶过去给他开了门,闻着人身上熏人的酒味儿,还是问了句,“吃过了?”
“吃了,”陈庚望踏进院子,直奔里屋。
跟在后头的宋慧娟上了门闩,忙去灶屋打了热水,端着盆也跟了进去。
这时,陈庚望已经蹬了鞋子躺在了床上,宋慧娟把盆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拉开灯,给他解了衣裳,湿了布巾好歹擦擦脸儿,闻着这一身的酒气儿她是没法儿睡了。
把人收拾好,被子给他盖上,盆里的水倒在外头,宋慧娟再回来,便抱了被子躺在了靠窗的小圆木床上。
窗户一关,帘子拉上,一床被子也不算冷,宋慧娟拉了灯,自己躺在了小圆木床上。
睡到半夜,听见声音,宋慧娟睁开了眼,披着衣裳走到大床边,才听清楚陈庚望嘴里念叨的是什么。
“爹!”
“爹!”
……
宋慧娟探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有点热。
这个时候发烧在他身上少见,往年都是秋冬时候不注意总会生一场病,许是白天干活儿解了衣裳罢。
宋慧娟出门给他端了盆水,浸湿布巾,放在了他脑袋上。
几分钟就得换一条,宋慧娟便穿好衣裳坐在床边守着他,守得人也直犯迷糊。
等天微微亮时,烧了大半夜的陈庚望醒了,一睁眼看见坐在旁边的妇人,伸出手摸到了自己脑袋上的布巾,他坐起来,拍了拍倚着墙一脸疲倦的妇人,“上来睡。”
宋慧娟恍惚间,清醒过来,看着坐在身边的男人,抬起手就探了上去,“还烧不烧了?”
陈庚望没回答,由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脑袋上,过了会儿又听她说,“不烧就没事了,干活儿热了不能解衣裳,要是今儿还烧就得去寻先生拿药哩。”
陈庚望听她唠叨完,又说,“上来睡会儿罢。”
宋慧娟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就要从床边下来,“不睡了,都几点了。”
“还早着哩,又不急着下地,”陈庚望往里挪了挪,掀开被子,拍着他空出来的位置。
宋慧娟还是去堂屋看了一眼挂钟,才五点,这才掀开帘子抱起小圆木床上的被子走到了大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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