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朋友圈把小学同学都惊动。秦罗趁此机会更新了好多人的备注——即使如此,大半她都想不清是怎么添加的好友,有过怎样的故事,长了怎样的尊容。不好意思再细问。
揣了十二分的客套冷淡应付了一轮,还有人穷追不舍。她索性学着假装看不见,就像她看不见齐执的消息一样。
现实生活中,她才知道原来通勤中都可以被搭讪,办公室里日常cue她拿她开涮的男同事也显著多了起来。先是不胜其扰,后来慢慢竟然也习惯了起来。
她开始日常带妆,适应了新发型给她带来的美女人设,也不再回无谓的消息。
就这样,日子流水一般地过去。
只是看见好笑的故事好看的风景时,忍着不去分享,还是会有丝丝缕缕拂不去的怅然。路上碰见成双入对嬉闹着的情侣,往往冒出些隔了世的欣慰。偶尔会觉得心口缺了一块,无关紧要却又哪里都不对。
其实和往日也没有什么大的不同。
可能只是更忙了些。
她用无止无尽的工作编织了一只硕大细密的茧,一圈圈一层层地把自己缠绕住包裹住,仿佛拥有了能抗水火、刀枪不入的盔甲。
生日前夜,她从十点多就开始收到祝福的消息——又是此前从未经历过的局面。
她礼貌回复谢谢后,每一个对面都像有不断延展话题延长时间的意图。
疲惫。她决定装睡来敷衍今年新增的这些不怀好意的好意。
零点前一秒,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搜索出和齐执的聊天界面,点了进去。
那天后她再也没看过他们之间的聊天,最后一条消息还是视频里西瓜的大脸。她还没看过。
点开视频,下一秒齐执的消息进来。
“生快!”
就像刚才她收到的无数不熟悉的男性发来的消息:那日起就记挂上了她的脸,急急借了正常的庆生物色着更进一步的机会。
播放的视频里,一个月前的西瓜正被逗猫棒戏弄得左支右绌,齐执连个影子都没露出来。
没等视频结束她就关了:不知所云,索然无味,不过是再一次的失望罢了。
她想向他宣告,她是故意不回复他。虽然这足够幼稚。
想了想,她捺下性子,一一用“谢谢”回复了截至当下除了齐执以外所有的生日祝福,见他的对话框一点点沉下去再沉下去。
然后随便编辑了些矫情的文字,发了庆生的朋友圈。恶毒的开心。
许是之前的自拍余威犹在,许是生日总是可以获得批量祝福。总之如她期待,又是一排排数不清的赞,不乏他们的共同好友——他一定可以看见。
像是胸中郁气出尽,又像是突然被抽空了气力。
她笑自己幼稚,笑出泪来。
一只飞蛾在灯下横冲直撞。
她关了灯开了窗静静等飞蛾离开。窗外,南城的夜色比哪里都辉煌。
有时美女人设也会出现疏忽。
隔壁部门向来热情的张姐过来找她对需求,对完了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张姐你直说就好,我在这个领域是半个新人,还有很多要向你学习的地方。”她以为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够妥当。
张姐却像是松了一口气:“害,小秦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在想啊,小秦你又好看又聪明又努力,你男朋友真是有福气。”
她一时还把这当客套:“哪有,张姐你过奖了。我明明是嫁不出去,全仰仗大家给我介绍对象呢。”
嘀,一回合推拉结束。类似的话她以前说过无数次,宾主尽欢,从未出过什么岔子。
可她忘了自己现在的美女身份。
张姐试出了底,眉开眼笑:“改天一起吃顿饭吧,让我弟多向你学习。”
挤眉弄眼:“他比你大一岁,属狗的。去年刚从哥大金工硕士毕业,现在在外资投行混日子,也就脑子还算好使,不成器得很。”
客套话竟然立马落了地,偏偏是自己亲口挖的坑。秦罗懵了,下意识就要推拒,一口气说了很长:
“张姐,你看我们这个项目刚上,大家连周末都在连轴转,近期我恐怕是很难脱离项目。要不以后空了再说?”
众所周知,“以后再说”等于“算了”。她对自己的急智感到满意。
“也对”,张姐稍稍皱眉,很快舒展开,“那我先把我弟微信推给你,你们年轻人自己先聊哈。”
秦罗推拒不得。
哥大金工,外资投行工作,听起来有何不可。她叹了口气,迟早自己是要迈出这一步的不是么?她下意识地看手机,仿佛还会有谁的消息突然出现。
齐执的日子过得比过去惬意太多——不考虑秦罗不在西瓜又顽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