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去吧。”她恹恹。
齐执确认过她神色,递了几张纸给她就下了床。
他回来时看见秦罗在哭,准确来说是泣。
床头灯晕黄着,给她鼻梁扫下阴影,给眼角两行清泪赋了莹光。她脸上已经褪去了欢情是泛起的大片红晕,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瓷被岁月掩埋已久的滞涩。
她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看云雾,甚至对他微笑:“你洗得好快。”
根本像是不知道自己在哭泣。
他很慌。
如无意外,他应该是见证过成年后的她哭次数最多的人了:刚在一起他就发现了她又怂又别扭的性格,被室友、同学哪怕陌生人欺负了也牢记所谓与人为善其实就是当软柿子,回来再找他嘤嘤哭诉。
他给她出主意吧,她嫌他站着说话不腰疼;他要给她出气吧,她又觉得他小题大做。横竖他是她御用的情绪垃圾桶就是了,而一个垃圾桶其实什么都不能做。
她那时绝不是眼前的这种哭法,虽然同样不至于多激烈,像是走散了的小孩子突然看见了人群中的妈妈,呜呜呜的,让人心疼也让人觉得有些好笑:是啊,就是个小孩子。
他和她讲道理、叫她小哭包、刮鼻子羞她……什么招都使上了,却怎么都不奏效。他逼她去直面,她还敢和他分手。
他记得好清楚,有一次她返校坐位置固定的那种城际大巴,都报了出发两个多小时了,才微信里和他讲坐她隔壁的阿姨带了叁个孩子往她这里挤,搞得她没地方坐。他大概能想到这场面,让她去和阿姨沟通,结果她和他解释阿姨不容易就不再理他。过会又和他抱怨她快被挤出座位了,他都能勾勒出她又生气又怂的神态,直接打电话给她,让她转接给阿姨,让他来交涉还不行么。
她挂断了他的电话,她没接他一连打的四个电话。最后微信里威胁他,他再逼她她就和他分手。她当年也就只能欺负欺负他了。
但她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没有类似的情绪了。他还能记起的她那种哭法是带着齐刘海的——那又不知是多久远的事。他没能把软柿子进化成他这样的铜豌豆,软柿子自己成长了起来,过程他却一点都不知晓。
这样几乎不带情绪的哭法他只见过一次:他们正式分手的那天。
他说完了预备好的一切,最后记住了抱住她的感觉,等她离开。他们已经过了很长的冷静期,足够她做好他不再爱她的心理准备。
她穿着他最爱的那件白衣服,冻得发抖,最后却笑着祝他:“那你以后要保重啊。”
是他熟悉的不掺杂质的笑,是他不熟悉的眼角的泪。她一点都不像在哭,一点都不像意识到在哭。
他的心都要被撕碎。
和现在一样。
下一章不出意外还是肉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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