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窗外,没有再问第二遍。
傍晚灯火阑珊,天色暗得比以往更早,常湛紧握着方向盘一言不发,前面路口猛地一个刹车。
只差几厘米就险些追尾,要不是安全带两个人都要被甩出去。林书雁惊魂未定,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前面是红灯转了绿灯,常湛定了定神重新启动车子。
林书雁不知道他是听见了刚才自己的话,还是其他事让他分了心,主动调小了电台音量,苦情歌立刻成了遥远缥缈的背景音。
接下来的几公里车速都比刚才缓下来许多,一路平稳抵达。
林书雁有些后悔答应了常湛,在事情结束之前住在他这里,他只在这里过过一次夜,何况现在两人正处于尴尬时期,相处起来不再像以前自在。
他下车,想了想说:“牛奶还在家,狗粮只够吃三天,我还是先回家吧。”
“我把它放到苏定那儿了。”常湛收起车钥匙,手肘撑在车上,“还是说,你想接着躲我?”
林书雁一瞬抬头,他什么时候躲着他了?
常湛走向电梯间,两人等着电梯,彼此无话。林书雁站在他身后,盯着电梯跳转的楼层看,忽而瞥见电梯门倒影里的人。
常湛平时身正挺拔,此时却微微塌着肩膀,双目正盯着电梯门的中缝,神情游离。不知是不是林书雁的错觉,他觉得今天的常湛很疲惫,和往常大不一样。
“叮”地一声电梯到,两人同时敛回思绪,常湛在前面,先走进电梯里按了楼层,林书雁想了想也跟着走进去,就算他要回家,也要先把之前的误会解释清楚再回。
下电梯常湛输入密码开锁,玄关留着一盏灯,林书雁看见自己穿过的拖鞋还放在鞋柜,愣了愣。
走进去,客厅还有阵没散去的烟味,桌上烟灰缸积满烟头,垃圾桶里半满着,桌脚还有两个没来得及扔的酒瓶倒在地上。
常湛随手捡起扔进垃圾桶,连同半烟灰缸的烟头一起打结扔到门口,转手却又点了根。
烟熏缭绕,林书雁离他有两米远,仍是能闻见飘来的烟味,冷不丁被呛了下,发出几声轻咳。
也许是知道他有洁癖,不喜欢烟味,以前常湛很少在他面前抽烟,实在压不住瘾才会跑到阳台抽上半根解瘾,因此在林书雁的印象里,他并没有烟瘾。
“你……”他下意识想阻止,话到嘴边才发觉自己没有了立场。
常湛闻声抬头,星火明灭映着他半边脸,舌尖在齿间转了一圈,问:“你刚才在车上问我什么?”
林书雁回想两秒:“你没听见为什么还要问?”
“听见了。”许是烟抽多了,他嗓子有些低有些哑,像一场久违的感冒,“我就是不明白,你有什么资格问我?”
常湛背对灯光站着,表情隐在阴影中,林书雁只能看见他的轮廓,自己的情绪却全部暴露在光下。
“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他嘴唇有些不自禁地抖,积压了许久的情绪涌动,“常湛,我分不清你哪句话是真的哪句是假的,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过爱人,还是说我在你心里跟那些随时能分手的玩伴一样?”
林书雁想,就算是后者也无所谓了,反正他们已经走到这一步。只是他还是固执地想知道,到底自己的真心和付出有没有哪怕一秒是值得的。
只见常湛轻笑了声,吐了口烟雾:“那你呢?林书雁,你又把我当成什么?”
他没喊他林医生,也没有那声亲昵的宝贝,这个称呼林书雁只从他口中听过一次,偏偏上次出现的场景也不大和谐。
他们各自拿着一只刀片,藏在绵长的风轻云淡里,一刀刀往对方心上划。
“是你对别的男人求而不得的感情寄托,还是能帮你在和西上位的绿灯?”
林书雁猛地抬眼,表情里写满不可思议:“你在说什么……?”
常湛夹着半根没燃完的烟:“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清楚什么,他怎么会清楚?无论是前半段还是后半段,林书雁都一头雾水,相亲的事就当是他不对,可是他事先也完全不知情。
“相亲那件事我道歉,那是我妈……唔!”
话音未落,他便感觉手腕一阵痛意,常湛像那天一样死死钳着他的手腕,让他完全没有逃脱的余地。
好疼,这次林书雁服软求饶:“你先放开……”
常湛步步紧逼,他只好向后一步步退,退到墙边退无可退,常湛还在逼近,两人的距离缩短到几厘米,林书雁下意识转过了头。
常湛仍不肯放开他,凑近到耳边咬牙道:“林书雁,我真是低估你了。”
“常湛,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先放开我行不行?”林书雁体会过他的力气,再这么下去他左手腕都要碎掉,“真的好疼。”
可常湛就要他疼,有多疼就要他多疼,反正再疼也不会疼过他被千疮百孔的这颗心。
林书雁试图用另一只手反抗,他这两只手只用来写字翻书,做实验拿手术刀,怎么能比得过常湛每天举铁俯卧撑,刚抬起来就被敏捷压下。
他只好解释:“相亲我事先不知情,是我妈安排的,这件事是我不对,可是刚才你说的那些我真的听不懂。”
常湛蓦地抽回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了几下,一条录音立刻在他耳边被外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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