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她是怎么有底气嫌弃药膳难吃的?!
厉宁述心里各种腹诽,但该做的事一件不落,仍旧是在每天相同的时间段去书房,只是今天难得地坐到了钢琴前。
叮叮咚咚的旋律吸引来了家里两只猫,蹲在他的脚边,一起仰着头看他,神情很认真,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一起来?”他停下来,弯腰将两小只抱起来,放在腿上,和它们一起弹琴,偶尔它们伸出爪子来扒拉一下,原本只是随意敲击的音符顿时多了点别的趣味,厉宁述忍不住心里一动。
舒檀管的16床是个马尔尼菲篮状菌感染患者,在确诊后及时用上了抗真菌药,这种药一般见效会很慢,但这个患者拥有幸运的体质。
这种幸运,一是他用药才不到一周就不发烧了,二是他幸运地投胎在一个十分殷实的家庭,父母可以为他毫不犹豫地选择最好最安全的药物——这种药不算便宜。
他之前的几种抗结核药早就停了,不再发烧后,整个人轻松很多,也渐渐有了食欲,舒檀跟厉宁述讨论这个病例的时候,他说过一句:“谷入于胃,胃气上注于肺。人无胃气曰逆,逆者死。”
这话前半句出自《灵枢》,后半句出自《素问》,厉宁述给她解释过,总之一句话,能吃东西就不会死。
所以看着患者食欲开始好转,舒檀的心情也很好,成天都笑嘻嘻的,当医生的谁不想自己的病人平平安安地回家呀。
但她也不敢掉以轻心,害怕前功尽弃再出什么差池,所以绝口不提什么时候能出院,先住一个月再说!
唯一让她觉得不舒服的,是她口腔溃疡了,都是那个翅桶害的!
真是吃的时候有多爽,现在就有多惨。舒檀一边敲病历,一边在心里吐槽自己。
“师姐,我跟你商量个事呗。”这时邱文凑了过来,低声跟她说话。
好像有什么机密要事一样,舒檀不由自主地也压低声音道:“你说。”
“就是16床,师姐你介不介意我拿这个病例写篇论文投一下?”邱文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也不是他管的床,写这个病例多少有些摘舒檀果实的意思。
舒檀却不在意,因为她早写过类似的文章了,当即嗐了声,声音都大起来,“我还以为什么事呢,写呗,你随便写。”
“写什么?”她话音刚落,从外头回来的邢明源就问了句。
等知道邱文准备就16床写论文投稿的时候他也是心里 一动,“哎,舒檀,我要是......”
这话不用说完舒檀都知道他什么意思,点头道:“那你也写呗,别写一样的,别投同一家不就得了,看谁运气好能中嘛。”
看她满脸浑不在意,杨玥笑问了一句:“你自己不写?”
“我写过一样的了,再写这个也没意思。”舒檀摇摇头,反正她又不缺这一篇文章,有那心思,还不如多琢磨怎么给自己把口腔溃疡弄好呢。
舒檀吸溜着口水,觉得溃疡处真疼,疼得她一连三天只能喝粥,并且连隔壁传来的卤味香气都没能打动她。
厉宁述听见她跟老黑抱怨:“人为什么会口腔溃疡呢?”
“好吃的不能吃,不开心......黑煤球,你们猫咪也会口腔溃疡么?”
舒檀没养过猫,当然不知道猫咪口炎难受起来多厉害,当然,老黑也不知道,厉宁述是决计不会让它遇到这问题的。
“为什么三天了还没有好?不吃药不行么?”
舒檀嘀嘀咕咕的,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厉宁述耳朵一动,听得分明,还总觉得下一刻她就会叫自己了。
果然没过五分钟,外头就叫他了,“厉医生,厉医生你在不在家?”
“口腔溃疡喝黑豆水有用。”他站起身,走到老黑身边,冲着对面的人就说了句。
舒檀愣了一下,然后眨眨眼,有些不好意思,“......你都听见了呀?”
说着她又连忙摇摇头,“谢谢你,不过我想问的是......你明天有空么,我想给我的16床请个会诊。”
厉宁述一时想不起来她的16床是有什么问题,于是抿着唇静静看着她。
舒檀见状忙提醒道:“马尔尼菲篮状菌。”
“原来是他。”厉宁述想起来了,又有些好奇,“他的病情控制住了?”
舒檀高兴地点点头,将患者的病情进展告诉他,厉宁述听完嗯了声,“有空的,中午过去看。”
说完这件事也没别的话克说了,舒檀倒是想跟厉宁述多聊聊,但一时也找不到好的话题,不像老黑,她什么都敢跟它讲。
反正猫嘛,又不会说人话,不用担心它吐槽自己。
等厉宁述回了屋,她才忍不住对老黑说了句:“哇,你爹听力很好诶!”
厉医生耳朵继续动动:“......”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听不见?
正在为了演唱会而封闭训练的桂棹,于这天深夜忽然收到一首新曲子,曲调活泼轻快,让人听了忍不住想微笑。
再一看曲子的名字,《和猫说话的少女》?
这名字,怎么这么的......青春浪漫?
“老厉,你咋的啦,被下降头了?”他吓得赶紧给曲作者兼好友打电话,询问对方最近是否有什么不妥。
厉宁述睡着了的,被吵醒,就有点生气,“......要是真有这种法术,我第一个给你下。”
桂棹:“......”
18. 第十八章 发视频有我份么?
舒檀请了 会诊,厉宁述终于真正见到这个马尔尼菲篮状菌病的患者。
他是真的瘦,只剩下一把骨头,若是出门,恐怕风稍微大点就能将他吹跑。
但厉宁述并未觉得惊讶,因为他刚刚从神经内科下来,他们科也有一个这么瘦的患者,三十多岁,酒精中毒送来急诊,随后并发脑梗,收入神经内科后续治疗。
厉宁述劝他不要再喝酒,他应了,随后又叹气,说到自己的不容易,孩子还很小,妻子身体不好不能做重活,老母亲瘫痪在床需要照顾,一家四口只靠他做点小生意维持生活。
“我也不想喝酒,但没办法,他们劝酒,总不好每次都不喝,不喝人家怎么跟你谈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