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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好熟悉。

我忙转身,那一双眸子,果然是胤禛。他还是如当年那样,没有变化。只是那个小女孩,如今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心跳骤然变得慌乱,竟忘记了请安,傻傻的立着不敢动。

“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的名字叫长安。”

胤禛往前走近了些,盯着我看。我赶紧低着头不让他看,只觉得脸上微微发烫,初晓世事的一颗心,扑棱棱地跳得厉害。可眼前的袍子并没有挪步,显然还在等着回话。我抿了抿嘴唇,到底鼓足勇气抬头:“四爷好记性。”

四目相对,依旧是眼里平静。与当年不同的是,此刻他的眸光里漾起了些许涟漪。见我这般,胤禛嘴角快速闪过一抹似笑非笑,便看向桌子,转移了话题:“这些是祭月用的。”

我没有搭话,正想找借口走开时,他又说道:“宫里戒备森严,没事不要四处走动,我送你回去。”

那天我默默跟在他的身后,始终不敢并肩走着。当时还不知,胤禛三年前就被封了贝勒,也早已有了嫡福晋乌拉那拉氏。我何德何能,让这位尊贵的贝勒爷,一路停步等我多次。

晚间回想着白天的一幕,我与四爷相隔多年再遇,似是故人来,又似是无形的缘。总之,说不准是什么。

第4章年年雪里惊鸿客

正节之时,万岁爷领着众人在戏楼看戏。我随着一帮宫女太监立在边上,静静的候着。有幸见了这九五之尊,愣是大气不敢出,生怕惊了驾。

台上戏起,坐着的人已经全神贯注。我稍稍松了口气,抬眼望去,那伺候妃嫔的丫鬟个个打扮俏丽,有一个手腕上还戴着主子赏的翡翠镯子,想必是个称心的奴才。

雍容华贵的妃子就更不用说了,玉搔头,娥娥红粉妆,可谓般般入画。身上穿的宽襟大袖,长及脚面。光这一件,就是造价不菲,乃是由多种色彩图案的丝绸花缎,缦纱棉麻衣料制成。袖口和下摆处,镶有多层精美的花边。奢华的点翠发饰,上面缀有珍珠、碧玺,还有红宝石。来的这几位,不用猜便是最得宠的。

这天太子也在场,不知台上的师姐有没有留意着。我悄声问身旁的一个御前宫女,太子身后坐着的都是哪些皇子。除了大阿哥和胤禛我见过,剩下的都眼生。从宫女口中得知,坐在胤禛左侧的是十三阿哥胤祥,与他关系最好。其诗文翰墨,皆工敏清新;又精于骑射,发必命中。袍子绣着团云,可见有着闲云野鹤般的心性。

右侧是八阿哥胤禩,穿着月白底暗金纹刺绣常服。平日待人最为和善,品性温润如玉,也是朝臣称赞最多的一个皇子。

而我则被身穿宝蓝色吉服,与十阿哥坐在一起的男子吸引了去。剑眉星目,红润的唇好似搽了胭脂,五官生得无可挑剔,竟是从未见过这种浑然天成的美。

“看到没,那人就是九阿哥了,长得可俊了。”

宫女很是津津乐道,她梳的两把头十分讲究,不大不小的两绺,再配上宫花,衬着模样甚是灵秀。

我心下一惊,原来他就是胤禟。看年纪,大概比我年长个三四岁左右。只是感觉不好戏,别人都在认真看,唯独他坐在那稍显无趣,端着茶盏把玩,全然不知有人注视。兴许是乍见之欢,我一直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陪着万岁爷观戏的还有大臣和命妇们,能受皇上赏入座听戏,自是有面子。不过这也是份苦差,入座听戏至少要六个钟头,多则八个钟头。皇上独自一人坐在正对戏台的木榻上,想坐便坐,想躺便躺。其他人就不同了,只赏个椅子坐,顶多再赏杯茶解解乏。要让各位官老爷保持端坐的姿势这么多钟头,就是伸个懒腰,也使不得;年纪大的可折腾不起,与活受罪没什么两样。有的官员出手大方,只要打赏小太监一些银两,便能换个软和的垫子。一出戏结束了,还能被搀扶着去行个方便。幸而是折子戏,相较于全本戏在时间上可以缩短一些,不至于坐的腰酸背痛,支撑不住。

回到梨园的时候,不经意间满脑子都是九爷。若能多瞧上两眼,或能搭上一句话,便是荣幸了。可细细想着,还是失落,总归不想像师姐那样,盼了这么多年,换来的不过是一出戏的工夫。

师兄时常会一个人躲在墙根底下喝着闷酒,我走过去陪他坐着,盯着自己脚上的绣花鞋出神。

“她已经寻到柳梦梅,我演得不过是个影子罢了。”

他似说着醉话,却也没有酩酊大醉。我默然,容貌姣好的女子大把,又是何苦徒生烦恼,到底谁也不欠谁的。

寒冬腊月里,师傅终于松口让我登台。临上台前特意抿了两口酒,只为壮胆。这出戏原是清茶的拿手戏,他一出场,便是帘未启而已众目睽睽,唇未张而已声势夺人。如今拿出来重新唱,扪心自问,确实不敢有这个底气。

堂幕用的是绸缎料为底的大红牡丹花彩画,桌围、椅围也是通例,皆绣着牡丹。

我执扇亮相,穿的是大红贴金彩衣绣蟒,蹬着彩鞋。醉步走到台中央,翻袖转身,右腕三绕扇,又横走几步,用扇贴在胸前。整出戏醉眼朦胧,依着我的那一套,倒也唱得动情。

自此以后,戏子唱戏喝真酒这一新鲜事儿莫名的就传开了。敬戏也好,不敬戏也罢。我也无心理会这等闲话,口舌之事向来都是没长脚,却是跑得最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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