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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组已经离开了米伦,走的时候洛齐楠和李恒桉还去送了他们,林奕含催促着让李恒桉他们少呆两天就赶紧回国,洛齐楠点了点头,李恒桉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未明确作答。
他们都不清楚前路会如何。
这天外面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雨声穿过午后的米伦,整个小镇朦朦胧胧的,仿若被一层轻纱包裹着。
他们二人并排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之间隔开了一定的空间,洛齐楠在定明天雪朗峰的票,过段时间就打算离开这里了,在走之前,他想进一趟雪山,看看风景。
李恒桉则是借着玩手机的名义,偷摸的盯着洛齐楠的手机界面。
“你就你就订一张票?”李恒桉小心翼翼的问到。
洛齐楠闻言抬起头,手机正好停留在了一张票的付款界面。淅淅沥沥的雨声让他有些难以控制的烦躁,他预感到了一些身体的不对劲,情绪也不自觉变的焦虑起来。
“你眼睛不好,进雪山容易让你雪盲”洛齐楠回到,语气尽可能的委婉。
“你你还记得?”李恒桉闻言又是一惊,他眼睛不住的闪了几下,有点受宠若惊。
“嗯”洛齐楠答道,眼睛偏向一边,他的左手已经开始不受控的微颤起来。
“那我陪着你呗,我”此时的李恒桉像一只吃到了骨头的大狗狗,一个劲的往洛齐楠身边蹭。
看着难以控制的左手,洛齐楠的情绪变得混乱,李恒桉的话让他更加心烦意乱,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发现自己对李恒桉的在乎已经超出了他原本的想象,就像李恒桉是站在天平另一端的,他把李恒桉放得越重,就把自己看得越轻,好像他们永远难以平和的站在一方,有些坎注定难以迈过。
“我想自己去,给我点个人空间可以吗?我们这么多天都呆在一起同吃同住了,你是不是差不多行了?”洛齐楠打断了李恒桉的话,内心的烦躁陡升。
李恒桉忽然愣住了,琥珀色的眼睛霎时失去了色彩,洛齐楠仿佛能看到那人的一摇一摇的尾巴忽然就垂了下去。李恒桉大步的挪开了位置,二人的距离又回到了一开始的样子。
沉默在空气中弥漫,二人均不做声
“洛齐楠,你能不能别好一阵坏一阵的。”过了良久,李恒桉开口,言语中多了些气愤。
洛齐楠没有说话,自顾自的起身,越过李恒桉去拿钥匙,拿钥匙的时候,他的呼吸已经开始不顺畅了,他强压着不适出了门。
“我出去走走,你自己好好呆着吧。”他顿了顿,还是听到了李恒桉跟过来的脚步声,为了防止李恒桉追来,洛齐楠三番五次咬咬牙,痛苦的攥紧了拳头,背对着李恒桉狠狠的说:
“李恒桉,你给根骨头就摇尾乞怜的贱模样,阿姨们知道吗?”
“你…你说什么?”李恒桉被忽如其来的话震惊到了,他不可置信的轻声问道。
“呵,我不想跟你吵,你回屋吧,别再犯贱了。”洛齐楠假装嗤笑了一声,视线已经变得模糊,双腿忍不住的发颤。
“谁稀罕跟你一块!”李恒桉颤抖的提高音调的声音传来,带着些委屈和不敢相信,
“洛齐楠!我不稀罕!”
洛齐楠忍下了内心的心酸和难过,深吸了一口气,
“不稀罕他妈最好。”
李恒桉听话的没有追出来,他依旧不敢相信那是洛齐楠会对他说的话,
“只有你不能这样说我啊,齐楠…”李恒桉琥珀色的眼睛忍不泛出了泪花。泪珠压过他细长的眼睫,打湿了一片脸颊,又逐渐被新滴落的热泪溅起涟漪,光线都照进他亮晶晶的眼里,如被打碎的玻璃一样,满是悲痛与不解。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自尊心被最爱的人碾碎,李恒桉忍不住心口疼了起来。
他忽然想起洛齐楠离开前的那将近半年的时间,他们三番五次的吵架,是因为那个阶段的洛齐楠总是对他忽近忽远,举手投足中总是透着一股莫名的疏远感,这让李恒桉摸不着头脑,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明明之前都不是那样的。
“艹!”李恒桉没忍住骂了一句。“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洛齐楠刚刚走出民俗的范围,雨声便忽然间加大,距离上次发作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这次必定是来势汹汹,他感受到身体的某些因子正在被连忙不觉得雨声唤醒,他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他赶忙拿出手机,用颤抖的双手给赵起禾发了消息。
“速来”
自从来瑞士以后,赵起禾就偷偷给自己手机装了定位,以防不时之需,洛齐楠一开始并不知情,后来就发现了不对劲,当时自己受够了医院的药水味,偶尔偷溜出去,却每次都能赵起禾快速的找到地方,因此他还和赵起禾大吵了一架,只不过他自己也清楚那时的状态并没有自己以为的乐观,也就随赵起禾去了。
他此刻无比庆幸有这个定位。
忽然一道闪电忽的从云层里跳了出来,迅速在天空中炸开,就像军用闪光弹一样在一瞬间把世界
', ' ')('照得让人睁不开眼睛,他吓得赶紧捂住了耳朵。急促的雨声此刻却如噼里啪啦的火光接二连三的掉进洛齐楠的身体,一瞬间,那些记忆中的伤疤全部被火光撕扯着裂开。他拼了命的压制着那些攀附着血脉而上的恐惧。
他的两脚微曲,不敢绷直,只要一绷直就会不停的发抖,整个身体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没有力气来支撑,只得靠着巷子的墙缓缓蹲下,用还能控制的右手死死扣住凹凸不平的墙面,由于过于用力,他的手不住的颤抖,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沉,脖颈像被人掐住了一样压抑的透不过气来疼痛感袭来,从脚尖到头顶,仿佛每一个细胞里都在被啃食着。
成瘾,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情,疼痛钻心,手脚发麻,可来袭的的时候只能靠意志力硬扛。
他无法抑制的将颤抖的左手放入嘴中,以强迫自己不会在极端的疼痛下咬住自己的舌头。指关节被紧紧咬住,鲜红的血液从指尖滴下,另一只手死死的扣住凹凸不平的墙壁,由于过度的使劲,被划破的手掌流出鲜血顺着墙滴下,剧烈的头痛已经让洛齐楠感受不到手掌的疼痛,太阳穴跳的像快要被振出去一般,大脑被万根灼热的利刃刺痛着,湿漉漉的头发胡乱贴在他的额头上,急促的喘息着,嗓音早已沙哑不堪,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雨声渐弱,疼痛感渐散,可取而代之的是极大的恐惧感。
”我靠!!“洛齐楠满嘴的血腥味,成瘾和ptsd一起来的感受,太糟糕了,因为这是身体和心理的自己都想杀死自己的感觉。
十多年前,就是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是他一切的噩梦的开端。洛齐楠的手根本止不住的抖动着,因为过度的恐惧而涣散的眼神中装不进一丝光。血液彻底凝固了,越来越多的恶心记忆翻上心头,就像在凛冽的寒冬里从头直浇了下来了一盆冰水,躯干被无可抵挡的寒气冻伤,僵硬的没有了知觉。
那纠缠着他的梦魇再次出现,那种紧张与恐惧仍然占据了整个脑海,脑中一片空白。
“又来了,又来了”
他嘴里无助的重复着,他尝试平静下来,却根本无济于事,滴滴答答的雨声犹如凌迟他的利剑,一下一下切割着他的肌肤与内里。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极端的拉扯中撑来多久,脑海中只有一个信念在支撑着他,
在听到熟悉的救护车声从巷尾传过来时,他终于撑不住的昏了过去。
“还好,来的不是李恒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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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医院熟悉的的消毒水味刺痛着洛齐楠的神经,他低头看了看被包扎过的手,又环顾了四周,他又回到了前两年治病的那个特殊房间里,他无力地躺倒,内心是满满的自嘲。这一次的发作,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深刻,那种恐惧莫名多了一种慌张,可能是因为距离李恒桉太近的缘由。
“醒了?”赵起禾走进来,手里拿着他的病例。
收到消息的那一刻,他正好在学校授课,慌张的交代了一下自习,就赶忙把洛齐楠的定位发给了当地的医院,自己则已最快的速度到了米伦,在当地的医院里稳住了洛齐楠的生命体征后,就带着昏迷中的人回了苏黎世。
当年刚来欧洲的时候,洛齐楠在这所医院的这间病房里住了快两年,那两年的时光现在回想起,还是跟地狱一般。洛齐楠承受的痛苦,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尽管他早已见惯了因病痛而被折磨的死去活来的病人,可别人至少有灵魂在支撑着,但是洛齐楠那样灵魂都碎的七零八落的,他不知道到底能有多痛。
他义无反顾的陪着洛齐楠,除了亲情以外,还有一层对洛齐楠的愧疚,尽管当年的悲剧和自己并无直接关系,但偶尔午夜梦回,他还是会不自觉地想,如果当初的自己没有选择留学,而是留在了京城,是不是那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如果在十岁的洛齐楠哭闹着不舍得自己的时候选择留下,如果当年可以拦下洛齐楠,那这一切的悲剧是不是就都不会发生了
可是如果,只能是如果。
“哥”洛齐楠无力的喊了一声,声音嘶哑。
“你还知道我是你哥啊?”
赵起禾有些气恼的在床边坐下,上次见面他就意料到了洛齐楠的状态,只能用“内耗”去形容,这些年来,他看着自己弟弟变着法的自虐,除了心痛,就是心累,他自知劝不住的洛齐楠,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像泠泠星海的一际孤星一般遥远又孤寂的飘远,洛齐楠太有主见,没有人拦得住他。
“唉,你还是见李恒桉了?”赵起禾心疼的摸了摸洛齐楠的头,洛齐楠脸色苍白,由于过度的营养不良,脸颊也有些微微凹陷。
“嗯,我睡了多久啊?”洛齐楠问到。
“三天,不过放心吧,我用你手机给他回了个消息,说我找你有事,你就先回苏黎世了。”赵起禾说到。
“谢谢哥。”洛齐楠回到,声音极其虚弱,他转头看向了窗外。
窗外的夕阳还未落下,月轮却悄悄升起,苏黎世的天空被奇迹般分割成两部分,一边是月白风清,星罗棋
', ' ')('布,还剩半边是金灿而不耀眼的夕阳,他真好躺在两片天空的分界处。
夕阳从窗边打入,照在洛齐楠苍白到毫无生色的脸上。
“齐楠,你说实话,不恨他吗?”赵起禾问到,声音有些许的颤抖。
“恨啊,为什么不恨。”洛齐楠眼中不自觉地多了些泪水,并没有扭过头。
”只是归根结底,四年前的事不过是我自己的选择,因为他去了必死无疑,可我去了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他顿了顿。
“最难熬的那段日子,我感觉全世界都背叛我了,前几次发作的痛苦,呵,跟油锅里滚一遍没有区别,我现在想起来都作呕。”直到眼中的泪水慢慢消散,他才缓缓转过头。
“哥,我曾经不甘心,很不甘心,我承认我怨过他。可是我不能让他去,绝对不行,绝对不行…”洛齐楠神情平静的说道,却字字戳痛着赵起禾的心。
“四年前没有让他知道的事,今天,以后,我都不会让他知道。”洛齐楠答道。
“因为他不适合知道。”
“有的事情,我选的,我承担就好了。”
赵起禾闻言背过身,把满到快要溢出的泪水憋了回去。
他有些崩溃,他在刚得知当年的事情时没有崩溃,在面对四年前刚被救出浑身是伤的洛齐楠时没有崩溃,在亲历洛齐楠第一次发作疯了一样的要自己拿刀杀了他时没有崩溃。
可这会因为洛齐楠的一句话,赵起禾忽然溃不成军。
“齐楠…齐楠”他紧紧握着弟弟被输液水冰的冰凉的手,不住的摇着头…
洛齐楠又在医院调养了两天,被赵起禾拉去做了各种检查,再确定各项指标都还算平稳以后,他就急着出院,一方面是因为他真的很讨厌医院的味道,另一方面是因为他若是再在医院待下去,恐怕李恒桉那边就不好解释了。
他醒的那天就给李恒桉发了讯息让他回了苏黎世再找自己,在这期间李恒桉的电话他一个都没有接过,生怕李恒桉捕捉到自己在医院的事实。
“你是怕李恒桉那老毛子查到你啊?”赵起禾坐在洛齐楠床边,一边看着刚出的检查结果一边说。
言语中带了几丝轻蔑,他根本不想提起来李恒桉这个人,虽然他也清楚当年的事是洛齐楠自己选的路,但是他一想到自己这个这么好的弟弟为了救一个不相干的人丢了半条命,他就恨不得把李恒桉剁碎了喂狗。
“那倒不至于吧,他应该查不过来。”洛齐楠今天的状态还算不错,脸色红润了不少,乐乐呵呵的忽略了赵起禾的不屑。
洛齐楠到不怕李恒桉能通过电话查到他的行径,赵起禾在欧洲的关系网远比李恒桉要硬的多,洛家的海外项目主要是从他爷爷那一辈发展起来的,一直都集中在中东和欧洲,而李恒桉家里的项目全部都在国内,甚至海外连投资都没有,也几乎没有亲戚。
“李恒桉家里应该没有在海外的关系链。”洛齐楠接着说到。
“诶,这也挺奇怪的,李恒桉家里的情况我一直都有留意,他们这几年接触过不少的海外投资机会,而且大多的项目都很不错,但为什么李言清就是不往外做呢?”赵起禾微微皱眉。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是我记得当年李恒桉提起过,说是他爷爷不希望李阿姨做任何涉外的事情。”
“他爷爷?”赵起禾闻言回问到。
“对,李阿姨的父亲,应该是叫做李斌。”洛齐楠挑了挑眉。
“想起来了,你之前跟我提过对不对,说真的,这个名字我还真不熟悉。”
赵起禾起身给洛齐楠换上新的输液瓶。
“但是后来回国的时候问我爸,他跟我说,李斌这个人在他年轻的时候也是风云人物,做生意的一把好手,改革开放前的家底就十分丰厚了,后来你那个李阿姨掌权之后,李斌就完全放手,极为低调,所以我才几乎没听过他的名字。”
洛齐楠闻言顿了顿,不自觉陷入了短暂的回忆。
“我见过他爷爷几次,性格很平和,很开明,而且李恒桉说过,他爷爷从来不干涉李阿姨的事业,但是不许涉外倒是一直以来的规矩,尤其是不允许向欧洲国家伸手。”洛齐楠抬头说道。“甚至李恒桉的护照一直以来都是他妈妈们保管的,轻易不允许出境。”
思绪至此,他不解的摇摇头
“那他这次怎么还来瑞士找到你了呢?”赵起禾有些气恼的说,洛齐楠放出消息的事情他并不知情,还是到见到洛齐楠的时候他的人才告诉他李恒桉他们已经见面了。赵起禾有些生气洛齐楠的私自决定。但是他也清楚自己没有插手洛齐楠选择的权利。
自己这个弟弟一旦自己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人拦得住。
“我想让他来,他就来了。”洛齐楠没有正面回答。
赵起禾闻言也没有接话,只是有些无奈的说道。
“不过,他们家根本就没有表面那么简单,你也看得出来吧,你说你高中的时候,没事招惹他干嘛?”赵起禾扶了扶眼镜,他皮肤略
', ' ')('带点古铜色,金丝眼镜把他挺立的五官衬托的更加高贵。看着洛齐楠思索的样子,他不禁也跟着回想起四年前的事
“爱情啊,不然呢?”
赵起禾不自觉撇了撇嘴,果然,人的立场不同,自然而然的行为模式就不同。
洛齐楠揉了揉自己输液输得有点发肿的胳膊,当年为李恒桉挡下那件事,他不后悔,只是这些事情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就比如他直到现在都不清楚当年打过来那通电话的人到底是谁,但是这件事他只能靠自己去解决,因为洛家人是绝对不会去让他因为自己个人的恩怨牵连整个家族的稳定,所以只能洛齐楠自己来找到答案,他在等一个机会自己,去弄明白这一切的牵扯是不是如自己预想的那般,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要回去亲手解决这些隐患。
对于他自己的身体,他知道目前自己的状况不适合回国,但是他必须要回去,既然从一开始就蹚了李家这趟浑水,那他无论如何都要搞明白各方牵扯,很多时候,一个人难以熬过的事情,两个人携手,至少还好熬一点,更何况洛家目前的局势也不安稳,随着自己那些有着血缘之亲的亲戚们手里的底牌越来越多,洛家的人心已经动荡起来了。
他和李恒桉必须是一条船上的,因为洛齐楠也需要李恒桉这把利剑。
赵起禾将洛齐楠的手放回被子里。
“哎呀好了,别想了。真想知道的话,你再找机会问他。”
“不拦着我见他了?”洛齐楠故意凑近赵起禾说到。
“我他妈真拦得住你?”赵起禾看着洛齐楠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装模作样的拍了一下他伸过来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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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苏黎世十分漂亮,每当夜幕降临,绚丽的灯光将这座瑞士最大城市装点得格外迷人,苏黎世总给人一种文艺和悠闲,这里有湖光山色,也有浪漫清新,有归园田居,也有灯火辉煌。
赵起禾的私人医院距家的路程很近,走个半小时就能回去,办完出院手续后,洛齐楠和赵起禾就这样并肩走在狭长柔美的苏黎世河边,感受着微风拂面的和煦,沿着河畔的小径往家走,河里悠哉的天鹅和鸭子游来游去。
“最近舅舅怎么样啊?”洛齐楠问到。
“挺好的啊,他们前段时间回国,还和你妈他们聚了聚。”赵起禾回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不自觉的咳嗽了一声,把眼神转到一旁。
奈何洛齐楠还是察觉到了。“你不用刻意避开,我太了解他们了,现在应该已经着急了吧。”
赵起禾没想到洛齐楠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怎么什么都瞒不住你。”
洛齐楠来了欧洲之后就几乎没有和父母联系过,赵起禾其实并不知道其中缘由,但是他也能个猜个大概,洛齐楠当年选择来欧洲修养,洛熙并不知道内情,只以为洛齐楠还是因为小时候那些事情导致的心理问题,这对于一个并不关心儿子的父亲来说,只会觉得这是一件丢脸的事情,因为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心理问题,只是有的人庸人自扰,博眼球的手段罢了,他甚至公开表明说洛齐楠的选择是他抗压能力差的表现,让他极为失望。
洛齐楠静静注视着河面,距离上次联系家里,已经过去了将近一整年,不是别的原因,而是他不管哪个方面都没有做好准备,然而现在的他,不得不做好准备了。
赵起禾看着洛齐楠,他陪着这个弟弟的四年里,让他太过于清楚洛齐楠目前经历的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够承受的痛苦,如同赤身裸体孑然一身艰难行走在深渊的冰面上,刺骨的寒风如同千万条蛇从皮肤钻入死命啃咬,同时不断汹涌的恶念与痛苦在冰层之下蠢蠢欲动。这是身体与灵魂上的双重凌迟。
“哥,我过段时间就会回去了。”洛齐楠说到,脸上刮起了一丝笑容。
“你要回国?”赵起禾闻言皱了皱眉。
“你现在的状态,你应该也清楚,现在回国,你不觉得你有点过于乐观,有点急了吗?”
“是有点急”洛齐楠低下头。
他停下脚步,靠在了河边的围栏上。
“可,再不回去,我就彻底没有机会了,更何况我曾经拥有的一切也都在那里。洛家现如今的情况你也清楚,最近一年,是什么样子了”洛齐楠幽幽的看啊了赵起禾一眼。
赵起禾静静地站在洛齐楠身后,抱起了手臂,看起来有些气恼,但也无可奈何。这一年来,洛家整个就开始微妙的乱了起来,先是洛齐楠大伯放下美国的事务带着自己家的大女儿回了国,而后是洛齐楠的姑姑拿下了整个a市的能源项目,集团的船已经在无意之间开始倾斜了,洛家真正的掌权人洛老太虽然天天青灯古佛,但是对这一切洞若观火,洛齐楠清楚,一旦他手脚再慢一点弄的整个局势动荡,他父亲,以及洛老太,将会毫不犹豫的舍弃他,洛熙在上次的家宴上也和赵起禾父亲赵辉暗示过,尽管洛齐楠这样的天资洛家没有再出过第二个,但是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洛
', ' ')('齐楠的缺席扰乱整个大局的安稳。
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是什么善良的人,洛齐楠必须要回去了
赵起禾清楚这牵一发动全身的厉害,所以他难以阻止,洛齐楠如今的发作,确实已经到了一个可控的范围,这么多年了,他的身体已经慢慢适应了发作的状态,并形成了自我保护的机制,至少洛齐楠的每次发作都已经不会危及到生命安全了。
但他的难受确实未曾减少过,甚至稍有不慎,往后的发作就会比上一次更加痛苦,跟令人恐惧,更恶心,而不论怎么小心,他都是会经历疼痛到晕厥的过程,或是被疼痛激起过往的不堪回忆。
他作为哥哥,是根本不愿意让自己的弟弟离开现有的舒适且平和的环境,苏黎世拥有着最好的医疗资源,这里没有过往杂七杂八的琐事,没有伤痛,现在放任洛齐楠离开,再次回到当年那些充满了回忆的伤心地,他绝对不允许。
“我没法同意让你回去的。”赵起禾开口。
“”
洛齐楠闻言轻轻叹了口气。
“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我这辈子是不会痊愈的了。”他扭过头对上赵起禾略带愤懑的眼神,洛齐楠的眼中也不由得染上了几分悲痛。
“与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让这个事挡着我的步子?”
“放屁!一定治的好!”赵起禾忽然像是被触及到了什么逆鳞一样,脸色突变。从上次洛齐楠来找自己的时候他就觉得很不对劲了,洛齐楠似有似无的透露放弃治疗的打算让他更加心慌,而这种心慌里,还有着无尽的愤怒和心虚,这份愤怒跟随了他整整四年,此时此刻因为洛齐楠一番话,他忽的没有克制住,一把上千揪住了洛齐楠的领子。
“我相信我能治好,我也相信你他妈一定能好!”
洛齐楠死死咬着牙,他的拳头不自觉的握紧了,他从未想过会在今天这样一个时机和他哥哥点明一切,但是当他直直对上赵起禾近在咫尺的脸庞,他眼中的执着还是刺痛了洛齐楠的心。
或许不点明,自己哥哥永远不会放自己离开,他知道赵起禾执着起来能有多执着,跟自己旗鼓相当,他们两兄弟这点还真是像。
他这几天已经更加确信了自己越来越猛烈的焦躁情绪的原因,他已经见到了李恒桉,李恒桉如今的优秀已经并非自己一朝一夕可以追上的了,他不可能继续原地踏步,他不可能再想个懦夫一样逃避这些年的一切。
他深吸了几口气,一字一字的吐出了让赵起禾难以置信的话语。
如一把双刃剑般,将两人都伤的鲜血淋漓。
“当年那支药,你偷偷带出来查过了对不对?”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赵起禾的世界瞬间倾塌。
“所以你最清楚那是什么”
他闻言浑身一抖,原本满眼的怒气不自觉的变成了愧疚,疑惑,不解,不甘,他直直的盯着洛齐楠的眼眸,洛齐楠的眼眸黯淡无光,满是空洞而遥远的孤寂,而在这样的无边麻木中,却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怨恨,如光线般,直直的从洛齐楠眼中迸发出来,照的赵起禾狼狈不堪。
他泻力的松开手,他不自觉地靠着围栏蹲坐下,此刻的他脑子无比混乱,过于震惊导致他的双手不自觉地发颤,他不敢置信的回想着这四年的一切点点滴滴,原来洛齐楠一直都知道,他一直都知道,那他是抱着怎样一种绝望接受每一次的治疗的,他又是拖着怎样的一种麻木来配合着自己的,事实那么残酷,残暴得有点让人悲伤,又那么清晰,清晰得有些悲哀。
“你你一直都知道?”赵起禾试探的问到,声音发颤。
“对我都知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洛齐楠回到,眼中噙满了不甘的泪水。
他竟然一开始就知道,你知道那个畜生的手段,那洛齐楠究竟为什么还要踏上这条死路,究竟为什么!
“那你他妈还去?洛齐楠你他妈煞笔吗!!”赵起禾闻言忍不住骂了出来,他一下没收住力气,狠狠推了洛齐楠一把。
他早就想把这句话骂出来了,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去赌另一个人的平安?洛齐楠是不是傻,明知道会赌上一辈子还要去。
“你他妈的想死也找个体面地死法啊,为了哪个兔崽子去死,你是觉得自己很伟大吗?”赵起禾没忍住冲着洛齐楠喊了出来。
洛齐楠被推的轻咳了几声,然后像是攒劲的样子,咬着牙上前一拳朝赵起禾脸上挥去。这一拳并不重,刚刚修养好的洛齐楠身上没多少劲,但一个将近一米八的成年男性,身上的力量还是不容小觑,赵起禾不自觉地踉跄了几步。
“我就是有病!但你明知道治不好还治!我看最他妈有病的是你吧!”
“你是我弟弟!!我弟弟!我他妈怎么放弃你?!”赵起禾抹了一把嘴角的血。
这四年来他们都过得太压抑了,没有一个人敢真的对对方说心里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伤着对方,洛齐楠是,赵起禾亦是。
洛齐楠闻言冷静了下来,他
', ' ')('也知道自己话说重了,但他一点也不后悔刚刚说的话,确实,从客观角度来看,两个人都有毛病,但是这世间的爱却总是让人难以理智的,亲情也好,爱情也罢,情绪之下,人总是偏执且呆笨的。但这份情谊带来的那种一往无前坚定,也是绝无仅有的。
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究竟要称其为勇敢,还是愚蠢,没有人可以定夺。
“行了”洛齐楠粗喘着气倚在围栏上,洛齐楠咽了咽口水,平静了一下说道。“我今年才24岁,哥,我想要好好的把我的人生重新拾起来了,而且…你也很清楚我爸的为人吧。”
“这洛家的担子有多重你心里没数吗?如果这压力大到让你无可负担怎么办?我放你回去飞蛾扑火吗?我放你?”赵起禾有些恼怒呢盯着洛齐楠。“更何况你回去了我还不在你身边,万一出事了谁他妈给你收尸!”赵起禾没忍住苦笑了一声,泪水顿时充满了他的眼眶,他想忍住,可泪还是滴滴答地流了下来。
他们保持着距离,共同靠在河边的围栏上,一个满眼愤懑,一个心有不甘,就这样站了许久
风儿轻吹,洛齐楠缓缓地地开口。
他朝着洛齐楠的方向看过去,夜晚的灯光下,他的肌肤美得就像院子里的樱花,眼珠象乌黑的玛瑙,黑棕色的头发有丝绸般的光泽,虽有些偏瘦,身上却依然透露着王子般的矜贵
赵起禾还记得小时候的洛齐楠,就像个乖巧伶俐的小王子,关心家人,活泼又可爱,只是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洛齐楠也逐渐意识到他身处这个家庭的诸多不得已,他收敛性子,逐渐活成了个心思缜密又颇有城府的继承人的样子,除此之外,从小到大,那些接二连三的事情,也让洛齐楠越来越寡言少语,他的青春是伴随着漫长的疏导与治疗的,仔细想想,他竟然真的鲜少的时间里是像个正常孩子一样快乐的。
他回想起洛齐楠画画的样子,那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样子,可惜在洛家,这也是不被允许的,或者换句话说,是洛齐楠不会选,也选不了的。
思绪至此,他走上前拍了拍洛齐楠的肩膀。
“好啦,不吵了,咱好好说。”赵起禾最后抹了一把眼泪。
皓月当空,群星璀璨,美不胜收的天海更让人流连忘返。微凉斑斓的夜色中,两人在争吵中,将背负了几年的伤感和疲惫抖落着,望着水中滑滑明亮的倒影,有一丝淡淡的希望在涌动。
“我刚打你那一下?没事吧?”洛齐楠不好意思的问到。
“这有啥,比起你高中打我的时候,这轻多了。”赵起禾笑到,洛齐楠高中和他一起拿到的跆拳道黑带,那个时候洛齐楠的手劲可比现在大多了。
“你咋这么记仇啊?”洛齐楠也被逗笑了,说到。
“就记仇”赵起禾伸手揉了揉洛齐楠的头发。
“回国的事,我帮你对接好,国内那边我安排一下。”
“我”赵起禾打断了洛齐楠的话。
“先说好,回去可以,但是我会安排人在你身边盯着你,不许拒绝。”
赵起禾看着洛齐楠,他觉得洛齐楠的心地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纯良之人了,不论外面裹挟上多少层伪装,仔细想想,他之所以依旧不扰其烦的接受着自己的治疗,不就是因为,他不愿自己依旧处在自责的死圈里出不来吗?为什么他这样一个好的弟弟,却要经历次次这些不堪的事情,老天真她妈不公平。
他伸手轻轻捏了捏洛齐楠的脸,如果说过往的伤痛终成伤痛,如果说伤口注定无法愈合,那他这个医生,就在每次溃烂的时候,处理好消毒工作就够了。
“听见没?”
虽然和计划的时间有些出入,但如果赵起禾能同意自己走,父母那边也会更放心些,更何况,他怎会不懂赵起禾的心思,十多年前那些事,赵起禾心里一定是愧疚的,所以他能配合就配合,尽可能的减少哥哥心里的难过,洛齐楠笑了笑。
”好的!我一定听哥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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