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陈颐安断然道:“这就是我要求表姐的事,我媳妇以前是个什么样子,虽说表姐没怎么遇到她,但想来母亲说过几回,表姐定然是知道的。”
他见周宝璐点点头,才接着说:“旧年底,我媳妇气病了一回,躺了有两三个月,有几回都说不成了,偏又熬了回来,许是在病里头想的明白了些,这过了年,渐渐好起来,我瞧她倒是清楚明白了不少,性子也不那么绵软了,虽说还是不大伶俐,不过比以前却是好了许多,我想着,这件事且放着,回头哪一日,母亲带了她一起,与表姐私下里说说话的时候,表姐顺口把这事儿说与她知道,我也好瞧瞧她到底能想透多少。”
周宝璐会意,这件事不是什么大事,但枝节却不少,若是只说当日有陈颐安策划,慎王府有小姐落水,嫁给了侍卫首领,就能把这件事想透,须得好几步,一则要想到自己可能走到水边,落到水里。二则还要想到有谁能接触到陈颐安的布置,还要想害她。三则还要能想到听到的那场谈话或许不止两人。
要经过周宝璐这样一个提示,就想到这些东西,除了聪明,还要敏感,心思慎密,而且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对陈颐安和自己的关系耿耿于怀,才会通过一点不经意的八卦,联想到那件事。
她要时时刻刻把陈颐安放在心里,才会注意到这些信息。
啧啧,安哥儿这家伙,只需利用这小小一点儿误会,再加上自己的不经意的给个提示,就能把他媳妇儿对他的想法看个清楚,也太会算计了!
周宝璐现在也明白了他为什么要给郑明珠请封县主,他现在对媳妇儿这样上心,居然请自己帮他演戏,那他怕媳妇儿受委屈也是有的。
想到这里,周宝璐就好奇起来,舅母说起安哥儿媳妇来是那个样,可安哥儿却又是这个样,这到底是病了一场就好了,还是婆媳天生不对盘呢?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再是大病一场想明白了,总也不会变的太多吧?
舅母那样宽厚大方的人,也会横竖看媳妇不顺眼么?想想自己见过的郑明珠,就算那个时候郑明珠还小,周宝璐也决定护短的站在舅母这一边。
好吧,当然外甥女和儿媳妇是不一样的,外甥女就是天天在自己府里住着,可也不会抢她的儿子呀,不会软绵绵娇滴滴的挽着她儿子笑靥如花,她儿子也不会看着外甥女就忘了娘呀!
周宝璐越想越可乐,当然答应了下来。
没过几日,曾氏还真带着郑明珠进宫来了,因安哥儿成亲这一两年,除了头一个月,曾氏从来不曾带郑明珠进宫,周宝璐就忍不住仔细打量她。
若论容貌气质,郑明珠配她们家安哥儿实在是配得上的,算不得多高挑,却是纤细袅娜,秾纤合度,端丽的鹅蛋脸儿,水灵灵的眼睛,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间带着一副赤金镶红宝石的头面,越发衬的肤如凝脂,清丽如芙蓉。
尤其是那眼睛,明亮而有神,生气勃勃,倒真不像以前见过的那样绵软,不过……
好像木讷些。
周宝璐是个爱说话的,对上的又是自己最为亲密的舅母,那话就多的了不得,更何况还要替陈颐安办事呢?
周宝璐看人的眼光何其犀利,她拉着曾氏欢欢喜喜的说着话:“哎呀,真是好些年没见着安哥儿了,那会子在慎王府,与他走个对脸儿,乍一见,差点儿不敢认,怎么就这样出息了呢?”
一边说,一边看着端坐在一边的郑明珠的神情,见她安安静静的不发一言,神情虽没什么变化,就是目光闪动,似乎这话叫她有些吃惊。这反应周宝璐倒是心中有数的,郑明珠既要误会,当然会以为他们姐弟是常见面的。
周宝璐捉狭的笑一笑,决定要给她个重磅的,便拿出看八卦的语气笑道:“说起来那一日我又想起笑话儿了,表妹记得吗,那一日慎王府有位寄居的表小姐原是慎王妃娘家的远房外甥女儿,无端端的就落到水里去了,就是蔚雪亭那边,也不知怎的,那边本来是女眷宴饮的地方,按理就不该有外男,偏生慎王世子的侍卫首领就在那亭子里头,就从水里把表小姐抱了上来,表小姐哭着要寻死,不得已,慎王爷只得让表小姐嫁给那位侍卫首领了。哎哟,那可热闹来着,可惜我没能多留一会儿,也没看全那热闹。”
哈!
郑明珠的神情真有趣!周宝璐在心里笑,震惊是必然的,可随后的那种又是迷茫又是顿悟,还有些矛盾和抑郁的神情实在很生动。
其实郑明珠也是掩饰过的,并不明显,可哪里想到太子妃娘娘这是有意的呢?就等着看她知道之后是什么个动静呢,不过这会子郑明珠思绪太过纷乱,并没有注意到太子妃娘娘的目光。
只是耳边一直听到她喋喋不休的与曾氏说着家常,回家之后,除了对那件事的震惊,最大的印象就是,这位高贵的太子妃娘娘可真能说啊!
这一回会面,叫周宝璐乐到了晚上,除了事情本身有趣之外,当然更多的还是替兄弟高兴,很明显嘛,郑明珠当然立刻就想到了那一日的情形。
自然是说明了那件事在她心中极有分量,叫她念兹在兹,无时或忘,如鲠在喉,大约琢磨了无数遍,是以当事人稍微一提起,她就立刻有了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