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钦载拂袖而去,李敬玄手捧着书本,默默看着李钦载的背影消失在课室外拐角。
课室内,学子们仍愁眉苦脸哀叹,当然,也有无动于衷的,比如宣城公主和李素节。
宣城是学霸,她很清楚自己考得不差,也就无所畏惧。
李素节也大概清楚自己的成绩,虽然比不了学霸,至少也在及格线上下来回跳跃,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应该不会被惩罚。
其余的人就没那么轻松了,李钦载出使西北,学子们彻底放了羊。
他们个个都是权贵子弟,没有李钦载的威慑,他们恢复了昔日在长安城走马章台,眠花宿柳的逍遥日子,学业几乎完全荒废了。
今日报应来了。
课室的哀叹声中,李显脸色苍白,跟李素节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兄长,咱们写遗嘱吧,这次怕是过不去了……”李显瑟瑟发抖。
他不能不害怕,谁都知道,他的亲生母亲是怎样恐怖的一种存在,连他爹都忌惮三分。
如此强势的母亲,若知道亲儿子的考试成绩简直比屎都臭,暴怒之下会不会大义灭亲,真不好说。
多年前,太极宫里有传闻,武后与王皇后当年斗得最激烈的时候,武后不惜亲手闷死了自己刚出生的女儿,以此达到陷害王皇后的目的。
传闻是真是假,没人知道,它成为宫廷里永远的秘密。
王皇后倒下后,仍有作死的宫人在背后悄悄议论此事,刚被册封为皇后的武后亲自下令杖毙十余宫人,从此太极宫内再也听不到当年那桩悬桉的传闻了。
传闻的真假讳莫如深,但不管怎么说,李显对亲娘的畏惧是刻入骨子里的。
“怕啥?没考好而已,多大个事儿,皇后还会因这点事杀了你不成?”李素节慢条斯理地道。
李显脸色苍白地道:“道理不是这么论的,母后有四子,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更好,母后需要的是聪明儿子,淘汰一个愚笨的,对她来说不过是少了个拖累而已……”
李素节嘴唇蠕动了一下,话题涉及皇后,而他的身份尤为敏感,想想还是不说了。
见课室内学子们神情惶恐,李敬玄放下了手中的书本,摇头苦笑道:“李县侯对你们过于严厉了,今日我会帮你们向李县侯求情,尔等放宽心,偶尔没考好而已,不算多大事。”
课室内,学子们仍在哀叹,没人搭理他。
李敬玄脸色微微一变,又强笑道:“李县侯的脾气急,有时候喜欢拿你们撒气,待我劝他几句,等他火气消了,你们也就免了一场厄难,放心吧。”
这次终于有人理他了。
说话的人是李素节,起身朝李敬玄行了一礼,澹澹地道:“不劳烦李博士了,先生虽严苛,但也是为了我们好,是弟子们不争气,让先生失望了,该有的惩罚不推诿,以后咱们慢慢学好便是。”
课室内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良久,李显也点头道:“不错,错了就该受罚,谁叫咱们去年玩得太忘形了,该挨的揍都咬牙挺着,以后端正态度跟先生求学,不让先生失望便是。”
众学子纷纷点头附和,一扫方才的颓靡哀叹,气氛渐渐充满了一去不复返的悲壮。
李敬玄脸色渐渐有些难看了,深深地注视着李素节。
李素节面带微笑,也毫不畏惧地直视李敬玄。
二人的目光相碰,各怀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