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齿常之望向李钦载。
李钦载眉目不动:“前锋营推进,再放两轮。”
黑齿常之用力点头,喝道:“放!”
四散奔逃的新罗将士再次倒下一片,整个大营尸横遍地,鬼哭狼嚎,唐军列阵步步推进,新罗将士像被猎人追着打的兔子,漫无目的地抱头逃命。
金庾信脸色时红时青,他引以为傲的新罗军将士,在唐军的进攻下竟脆弱得像纸湖的一般,不堪一击。
这又是一种羞辱。
两轮枪响之后,前锋营将士停步收枪,站在大营正中的平地上,安静地等候将领的命令。
看到唐军令行禁止的军容,金庾信眼中的童孔紧缩。
现在他终于知道,为何大唐是宗主国,而新罗永远只能是大唐的藩属国。
这就是差距。
站在李钦载面前,金庾信沉默半晌,终于朝他深深地长揖一礼。
是的,一国权臣服软了。
李钦载用实力压下了他高傲的头颅。
金庾信行完礼,垂头站在李钦载面前一声不吭。
脸色当然还是不好看,但他现在一个字都不敢再说,怕触怒这位年轻的大唐主帅。
带出来一万将士,还没跟敌人交战,便被大唐盟军灭掉了上千人,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回去后都不知如何跟国主交代。
李钦载盯着金庾信的脸,笑道:“现在,金大将军能否心平气和跟我讲讲道理了?”
“能。”金庾信毫不犹豫地回答。
聪明人不用多说废话,金庾信当即道:“一万石粮食,三日后必到贵军大营。”
李钦载摇头:“不必了,我有别的办法。”
金庾信不解地看着他。
李钦载环顾新罗军大营,道:“你们一万兵马从新罗而来,国境离你们那么近,想必带的粮草不少吧?”
金庾信吃惊地睁大了眼,难道……
李钦载望向黑齿常之,道:“带将士们去新罗大营的后军,将他们的粮草打包带走。”
金庾信脸色愈发难看,双拳紧握发抖,死死咬住唇,终究还是没敢提出异议。
李钦载笑道:“金大将军放心,你我是情比金坚的盟军,我怎么可能饿死你们呢?做人做事不可做绝,便给新罗军留下三天口粮吧,敞亮不?”
金庾信咬着牙垂头:“多谢李帅仁心厚赐。”
李钦载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今日之事,你可据实上奏大唐天子和新罗国主,贵军上千条人命是我下令杀的。”
金庾信眉目低垂:“末将不敢。”
李钦载盯着他的脸,道:“我的军令发出去,必须遵令而行,一点折扣都不能打,金大将军,今日之事算是作罢,没有下一次了,下次若接令而不遵,必斩主将,这是规矩,也是军法,你最好每个字都记清楚。”
金庾信垂睑道:“是,末将记住了。”
李钦载嗯了一声,转身上马离去。
留下黑齿常之和三千前锋营将士,忙着搬运新罗大营的粮草。
将士们一脸平静地将新罗军的粮草装上大车,运送出营,所有的新罗将士就在旁边傻傻地看着,没人敢吱声,更没人敢生气。
大营的空地上还躺着上千具尸首,那幅地狱般的惨象仍在所有人的脑海里盘旋,眼前这些唐军简直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恶魔搬自己家一点粮食,实在是……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