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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黄昏,树影长长拖在地上。
“我与游香儿自小相识,志趣相异,多年来君子之交淡如水,并无儿女情分,但她至情至性,乐善好施,我颇为敬佩。婚约对我和她都是一种枷锁,解除婚约反倒有好处,”周朔微微笑道,“不过那些个长老怕是一时半会消停不了。”
贺同生道:“我原先还怕你受这些流言蜚语影响,现在看来倒是我多虑了。”
折花台下,各处弟子三两结伴向住处返回,白衣被夕阳染成红色,附近练剑场传来阵阵刀剑相击之声,一派安然景象。
“贺师兄、周师兄好。”不时有小弟子经过,向二人行礼打招呼。两个平时冷若冰霜的师兄忽然笑容满面地点头回应,叫小弟子有些手足无措。
待小弟子走远之后,他二人继续就着方才的话题谈论。
“明日我会暗中拜会游香儿,若传言属实,那人亦真心待她,实在是再好不过,我自会劝两家将此事心平气和地解决。”周朔仿若卸下身上重担,说话都比往日轻快许多。
“有件事我之前怕师弟烦心,一直瞒着没说。”贺同生忽然道。
“何事?”
“我之前曾见过游姑娘与一名男子同行,关系亲密。那男子名为石君仁,此前并未听说过。”贺同生说道。
“师兄对这位石公子印象如何?”周朔神色平静,果真对这件事毫不介意。
“此人仪表堂堂,修为不俗,那日是他将林萧风从天香阁的手中救出来。”贺同生回想道,“为人似乎也颇为侠义。”
“能得师兄赞赏,此人想必有过人之处。若游香儿当真倾心于石公子,往后她与石公子敬如宾还是意难平,都不是我该考虑的事。”周朔淡淡道。
“也好。”贺同生点头,正欲闭目打坐,忽又听周朔开口。
“师兄,你最近心情似乎也很不错,遇到了什么事?”
贺同生心中一惊,他知道陆饮溪藏起那人必定有其用意,因此不便明说,遂答道:“不过是修行有所进境,心情爽快。”
周朔本非多疑之人,不再追问。折花台上其他弟子早已归去,唯余二人的身影在夕阳下拖得极长。
杏园日晚,炊烟袅袅。
慕容欢和陆饮溪相对而坐,等着丁家娘子端来饭菜。算起来慕容欢在杏园也逗留了些时日,早该启程返回逐水楼,谁知方若霖前脚刚走,后脚这里就连下四天雨,路都淹了,更别说灵草,今年注定没收成。
留在杏园倒也不妨碍公事,慕容欢可以通过传音石听逐水楼的手下汇报情况,陆饮溪不喜欢这样处理事情,遂一直都是各地写信汇报,偶有紧急情况才会传音。
这两天雨总算停了,慕容欢也着手准备返程事宜。
“老板,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慕容欢随口问道,目光追随着丁家娘子手中的菜从门口一直到桌上。丁家娘子自从陆饮溪大发雷霆之后,行事格外小心,如履薄冰,放下菜立刻退出,不敢稍作停留。
陆饮溪抬眼看了慕容欢一眼,举箸夹菜送入口中,伴着一口饭咽下后,才道:“不回去。”
“最近生意上的事还要向你汇报吗?”慕容欢说完也迫不及待地送了一筷子菜入口。
“每月我要查账本,其他的事你自己做主。”陆饮溪简短回答。
慕容欢忙着吃饭,碗里米饭下去一半之后,接着说道:“你事事都不管,得给我加钱。”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月钱翻倍。”
慕容欢满面欣喜,欢呼道:“老板大气!”而对于陆饮溪到底想做什么,其实慕容欢并无多大兴趣。做生意她帮得上忙,可若是江湖中的勾心斗角,还得是何处觅才与他有共同话题。
第二日一大早,陆饮溪与慕容欢一同乘车离开杏园。
慕容欢半翻着白眼看这个男人捯饬自己,易容了四五次,嘴里自言自语“不行,这个像老张,这个像老谈”,就是不满意。老张、老谈都是逐水楼负责水运的船工,长期日晒雨淋,模样自然算不上好看。
“要不你就易容成林萧风,江湖中认得他的人不多,方公子也没见过他,你可以放心大胆地行动。”慕容欢忍不住提议。
见陆饮溪诧异地看着自己,慕容欢强忍住笑意,装作淡定地回答:“我看到暗卫回来找你了。”
车内约莫沉默了一炷香的功夫,陆饮溪面上虽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还是采纳了她的意见易容成林萧风的模样,接着又将平日半束的头发全部扎起来,仿佛瞬间回到了那个仍跟在师父身后的少年时期。
“我瞧着这模样不错,以后你也可以考虑将头发全部扎起来。”慕容欢真诚地建议。
陆饮溪避而不答,看了眼窗外情况,说道:“我先走了,你自己一路小心。”说罢,从车上一跃而下。
望着他的身影消失于林中,慕容欢长叹一声,回想起来,似乎已多年未见他如此生机勃勃的模样。
据暗卫所报,方若霖离开杏园后,途中打晕马车夫一路绕过招
', ' ')('羊城向东北方向前去。他在茶摊遇到三个人,相谈甚欢,与他们结伴而行,但在两日后又告别三人隐入山中,不知有何目的。
陆饮溪循着暗卫的指示,耗费半日功夫抵达招羊城,在城中停留一宿。第二日换了身行头,去集市挑了匹骏马,一直到午后才从北门出城来到茶摊,方若霖一路并未多做停留,唯有在此处喝茶时与人闲谈,停留最久。
刚巧陆饮溪也有些口渴,要了壶新茶,摊主是为五十来岁的和善老头,手脚极麻利,很快就端上茶水。
“客官还要些什么吗?”摊主殷勤问道。
“暂时不用。”陆饮溪婉言谢绝。
招羊城有修士帮忙施术,周边并没遭到严重雨水灾害,可来往行人依旧不比往年。今日雨停,天上云层密布,泛着毫无生机的灰白的光。
茶棚下竟有两只蝴蝶翩翩起舞,白色的蝶翼宛若轻纱,美轮美奂,令人心驰神往。初夏时节亦有各种各样的花朵盛开,蝴蝶飞舞本不足为奇,只可惜花遭风吹雨打,早已落尽,蝴蝶也藏身棚底暂避风雨。
陆饮溪初时对这两只蝴蝶也并未在意,忽瞥见茶摊老板端了三个小碟毕恭毕敬地送到停在隐蔽处的马车上,他这才注意到角落的马车。车内伸出一双白皙纤长的手接过碟子,隐约可看出车内除了接东西的女子,还有一名女子。
车帘很快就放下,虽只是远远一瞥,陆饮溪也感觉这女子极为眼熟,但还不确定是否要过去确认对方是何人。毕竟他自己现在需要隐藏身份。
可谁知他付钱之时,摊主却告诉他车里的客人早就替他付过账,坚决不再收陆饮溪的钱。
难不成这女子认得林萧风?可林萧风性子耿直,极少与女子往来。又或者这女子看破了自己易容?
陆饮溪往马车停的地方望去,哪还有马车的影子,不知何时就已经离开。他只得将这个疑惑压在心底,继续去找方若霖。
没走多久又看见那辆马车远远停在前头,车内女子站在路旁,身旁两只白色的蝴蝶飞舞,正是揽月楼的明月姑娘。
怎么是她?她与林萧风见过一两次,难怪会给自己付茶钱。陆饮溪心中起疑,下马躲了起来。
侍女朝明月摇了摇头,似乎说了句什么,明月面露怒意,拂袖回到马车内,白色蝴蝶绕着林中一处飞舞,许久才离开继续向前飞去。马车也跟在蝴蝶后面离开。
待马车走远,陆饮溪牵着马来到方才明月停留的地方查看,路旁的树林内光线昏暗,他缓缓走进去,脚下忽踩着一个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人的手臂。这林中藏了三具尸体,正是张胖子、李生和姣娘的尸体,人已经死了很长时间,不是明月下的手。
暗卫提到过与方若霖同行的三个人,此刻眼前的三具尸体身形都能对得上,陆饮溪一瞬间又怀疑是方若霖下了杀手,可冷静下来回想暗卫的消息,方若霖与三人分开的时候,他们还活着。既然方若霖没有暴露身份,又何必多此一举杀了三个修为平平的散修。
陆饮溪掩住口鼻,蹲下来检查尸体,三人都是被利器割喉毙命,身上并无多余伤口,还有一点奇怪,那便是他们身上的储物袋都不见了。按理来说,再低阶的修士也会随身携带储物袋,更何况他们三人都有一定修行经验。
看来是被人拿走了。
陆饮溪将三人面容收于传讯符中,安排手下调查这三人来历。传讯符化为一只飞鸟,腾空而起朝逐水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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