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扬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方若霖身边,与他并肩而行,手执毛笔在空中比划,侃侃而谈:“说起来,陆楼主的风流债中最令人津津乐道的有四位女子。除了这四位,还有许多美人,你要是想一一了解,可以去我们三鸣堂买书。”
方若霖问道:“不止四个……他是不是举止轻薄,作风不正?”
“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叫作风不正呢,那叫风流倜傥!”扬八立刻认真纠正道,隐隐有几分羡慕。
“可向来都是别人越不情愿,他就越得意。”方若霖睨了一眼陆饮溪,对着扬八不解道。
扬八双手抱胸,思索一番问道:“恩公,咱俩说的是同一个陆楼主吗?”
空气一瞬间有些尴尬,方若霖顿了顿,冲着扬八道:“我想应该不是,你接着讲,愿闻其详。”
扬八霎时受到极大鼓舞,清清嗓子神采飞扬地说起来:“凡是讲陆楼主的故事,那就绕不过夏国的舜华公主。陆楼主偶然路过夏国救了她,相助平定夏国内乱,舜华公主芳心暗许,可怜没有修行资质,终生未嫁,苦等一生,红颜变枯骨。”说到此处,扬八右手捂着心口,面露惋惜,不住摇头。
贺同生凑近陆饮溪,低声道:“你之前说的好像不是这样。”
“舜华公主她心系自己身边的小太监,是以终身未嫁,与我无关。”陆饮溪无奈地答道。
“恩公,你若去附近戏馆,必然能看到由这段故事改成的戏。今日我还听见城北的芳华苑唱到‘陆晚渡,此次一别,下次你再来人间,舜华只怕已是一抔黄土’,这是最后一折,估摸明天又会重头开始表演。”扬八手指翘起,模仿着戏中的动作与唱腔还原了那句道别的话。
“晚渡?”方若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名字。
扬八解释道:“这是陆楼主的字,民间流传多用字来称呼陆楼主。”
晚渡,晚渡。这是方若霖为他起的字。
陆饮溪见方若霖若有所思,知他记得此事,淡淡道:“楼主不喜欢这个字,从不准我们这样称呼他。”
“反正你们楼主不在这里。”扬八不以为然地摆摆手。
方若霖闻言并未露出特别的神色,静静朝前走着。脚下已是方才客栈的屋顶,他第一个跃下去,轻轻落在院中。
“这还有第二个呢。”扬八跟着方若霖进屋,毫不客气地坐在桌旁,灌下一碗凉茶接着讲道。
贺同生去前面找客栈老板,陆饮溪并不管他,坐在扬八对面神色阴沉,目光如利刃,可扬八显然不会察言观色,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从这第二个开始就全都是修者,也都是我们哨雀的重点关注对象。”
陆饮溪心头一跳,隐约有不好的预感,果然,扬八刚说出名字他就捂住了脸。
“揽月楼的明月姑娘,琴技天下第一,性格阴晴不定,演奏与否全看她心情,因而每次她表演,那都是千金难求。唯有一人,她从未拒绝过,那就是陆楼主。”扬八说到兴头上,站起来脚踩圆凳,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听众。
“明月是修者,又为何去揽月楼卖艺?”方若霖问道,他还不知明月就是天香阁主。
“明月姑娘才貌兼备,之所以进揽月楼,是为求一知己。若有人入了她的眼,她自然百般柔顺。”
“哦……陆饮溪就是她的知己?”方若霖满脸嫌弃。
陆饮溪也满脸嫌弃,原本明月与他的合作算得上默契,但自从明月企图染指他的东西,他一想起来就气闷。这笔账后面再细细算。
“这不是明摆着吗?”扬八双手一拍道,说完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方若霖道,“恩公,你怎么连明月都不知道?”
“潜心修行,不问世事。”方若霖躲过他的眼神,搪塞道。
“前阵子我还听说明月亲自前往逐水楼弹琴,羡煞旁人。”扬八咋舌,接着说,“还有这第三位,恩公你肯定听说过。”
“谁?”方若霖不经意答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慕容欢。”扬八道。
方若霖一口茶水险些喷到扬八的纸上。
刚巧贺同生已经吩咐小二去为自己收拾房间,忍不住又回来听扬八讲自己好友的风流债,甫一踏进门,就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慕容欢?!你们想象力可真丰富。”陆饮溪淡定不了,狠命摇着折扇,试图冷静下来。
“各位平日都不看我们三鸣堂出的轶事录吗?实在无趣。”扬八摇摇叹息,接着道,“这可不是我们三鸣堂乱说,一切都有理有据。”
“慕容欢姿色平庸,可她头脑聪颖,乃是陆楼主的左膀右臂,陪伴他一路将逐水楼发展到如今这般规模,其中发生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别人不知道,我们三鸣堂可是一清二楚。”
“都有什么?”陆饮溪给气笑了,索性追着问下去。
“正所谓日久生情,一个女人若无十分姿色,那自然要靠其他的东西来打动男人。陆楼主信任慕容欢的能力,依赖她的陪伴,他虽生性风流,却在不知不
', ' ')('觉间离不开慕容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动了心。”
“有道理。”方若霖点点头,看上去十分认可。
“不是……我……”陆饮溪想要为自己辩解,却被扬八打断。
“他们其实有一个私生子。”扬八一脸神秘,目光从三人脸上扫过,故意吊人胃口。
陆饮溪见他的目光在自己脸上停留的时间最久,忽惊觉道:“你指的该不会是我吧?”陆饮溪做梦都没想到,顶着“林萧风”的脸,吃瓜吃到自己头上,还是双份。
扬八深深点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林萧风”,手里拿着笔,看着他的神色,打算抓住蛛丝马迹记录下来,指不定能有大收获。
贺同生笑得前仰后合,平日稳重全然不见,暂且忘了方若霖正与自己同处一室。
“那林公子可记得自己的父母?”扬八朝“林萧风”道。
陆饮溪还真答不上来,当年正值深秋,慕容欢出门一趟,回来时手中便抱回一个孩子,说是从林中捡到,风声萧瑟,便起了这个名字。
这么一看,这传言当真有鼻子有眼。
“不是还有一个吗?”方若霖问道,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还有一位姑娘,正是江湖中的游医,孟秋许。这位姑娘生性自由,一身红衣,却是陆楼主真正的知己。陆楼主曾赠她一枚信物,她拿着信物前去逐水楼的钱庄和商铺,钱财和灵草随便取用。若非倾心,陆楼主怎会如此大方?”扬八笔杆子点着纸,语气笃定。
贺同生用胳膊肘碰了碰陆饮溪,憋着笑问道:“你可知你们楼主为何这么大方?”他自然知道其中原因,因而故意揶揄陆饮溪。
“脑子抽了吧。”陆饮溪心情疲惫,愤愤答道。
“在下讲完了。三位听的津津有味,可知道为何我三鸣堂近些年为何如此受人追捧了吧。爱听江湖秘闻是人之本能,你们以后还想知道什么,就多去三鸣堂逛逛,各地都有分铺。说来惭愧,三位若是看到我扬八写的,可千万赏脸带一本回去啊。”扬八腼腆地拱手道。
“隔壁给你也准备了一间房,你就住那儿。”陆饮溪道。方才他暗中叮嘱贺同生为扬八也要一间客房。
扬八双眼放光,提笔匆匆写了句话,忙不迭道谢,起身回房去了。
“林兄弟,在下也不打扰你休息了,告辞。”贺同生离开,并未看方若霖。
人都走后,方若霖不客气地占了整张床,虽然陆饮溪若是想睡床,他也没办法阻止,可总得明确拒绝的态度。
陆饮溪见状并不过去,沉默半晌后问道:“那枚灵玉是谁给你的?”
“石君仁。”方若霖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这个,虽然意外但还是如实回答。
陆饮溪毫不意外,提笔继续方才因心绪烦乱而未能写完的信,意图今晚将信送给万山刀会。
“陆饮溪。”方若霖忽然唤道。
“怎么了?”
“我不懂。你这些年过得很好,为什么要试图掀起江湖中的腥风血雨?”方若霖睁大眼睛顶着床顶,语气很轻,充满困惑。
“我过得不好。”陆饮溪简单地否定道。
很不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