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猫同人)待月归作者:惘然一梦
第20章
“等等!”年长者回身从屋角的一堆事物中拎起一个小小的包裹,递到展昭手上,“这是在你身上的东西,一并拿去吧!”包裹中,隐隐约约透出些蓝色,正是那日赵祯让冯凭送给自己的披风。
将包裹紧紧抱在怀中,再次深深一揖,展昭用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奔离了三人的视线。当他终于确定那三个好心人看不到自己此时的状况时,才颓然地倒在尘埃之中。肩头旧伤的酸涩,腿上新伤的锐痛,都令他不能继续顺畅的前行,眼前一阵比一阵明显的眩晕,不断地击打着他的意志,为什么,总也逃不开……
也许只有怀中温暖的包裹才能给自己一份勇气和力量。前面的路在哪里?柳林镇,不能去,去了,只会给无辜的人带来灾难。惊觉地按了按缠绕在右臂上的事物,真实的触感证明了它的存在。展昭这才放心的深深呼吸,坚定的踏上了来路……
回京城的各条路上,都布满了襄阳的军队,看来襄阳王并没有将自己破冲霄、取盟单的事大肆宣扬,所以尽管遇到很多叛军,展昭与他们倒也相安无事。只是,那真正为自己而来的,总也甩不掉,有时在梦中,有时哪怕是正在寻觅一处水源,展昭总会草木皆兵的发现追兵的影子。所以,他只能拖着疲惫已极的身体,不停的逃。逃到何时为止?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
几番流离,展昭身上早已不名分文,每天无处觅食,只能尽量走一些山林野道,既掩着自己逃脱追兵的纠缠,又可顺道寻些野果充饥。只是,日渐衰弱的身体能支持多久?不得而知!也许是该考虑一个问题,如果自己一旦无幸,那历尽艰险取得的谋逆者的盟单,该如何托付?那沐姑娘的第三个条件该如何满足,方能换得皇上的解药?这些事情,即使自己现在每时每刻都会因头脑中阵阵袭来的眩晕击倒,也不得不费神去思索周划了……
终于,展昭在盔甲鲜明的行伍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看来,逃亡的旅程又要结束了,自己不至于饿死在荒无人烟的小路上了,只是,自己想为皇上换得解药的事终究怕是不能完成了……
周毅在自己身体投下的阴影中,终于看清了那个颓然倒地的人的面容,随即便是一声惊呼:“展昭!”
二十三
只有天知道,周毅此时有多么不想见到展昭。当日离开襄阳时的无所作为,早已让周毅对自己半生来生活的意义怀疑了又怀疑,几乎就是因为这个人,打破了二十几年来他所有自认为正确想法,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忠诚不过是别人实现一己私欲的把柄。他早已不想再为那个时时不忘用救命之恩要挟自己的襄阳王做任何事情。可是,他也明白,随行的队伍中,有着那人的眼线,那眼线牵着的,是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所以,即使万般的不情愿,他也不得不让人将展昭拿住。尽管,他不知道展昭是何时摆脱了上一个困境,又是何时陷入眼前的危局的。
展昭从来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但是今天,他真的打算放弃了。因为,现在的他并不是真的想就这样等待着厄运再次降临,可是无论他怎样努力,也无法让自己的身体离开方才倚靠的大树。所以,等待是唯一的选择。
但他在看到周毅的眼神的一刹那,又改变了主意。那缓缓拔出的佩剑,那慢慢吞吞的呼唤随从前来的语调,还有那刻意向身后瞥去的眼神,无一不在提示着他,有人希望他快跑。一向善解人意的展昭,又如何不明白他的用意呢?如果转身逃掉会免去你的许多麻烦,那么,再难,也要试一试呢!所以,展昭猛地提了口气,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也只有天知道,此刻,周毅有多希望展昭能够跑得再快些!但是,正如所有人所料想到的那样,展昭没跑出几步,偏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勉强爬起来,带着歉意的笑,望着眉头紧锁的周毅。
不待周毅指挥,一旁随行的一名副将边指挥着手下的军士上前,将展昭一把拎了起来,拿出绳索,便要捆绑,但却不得不被一个小小的意外阻止。展昭下意识的用双臂死死的抱住拥在怀中的一个小小包裹,两个人一起用力也无法拽动分号,其中一个军士怒意渐升,抬脚便要踹去。一直默然旁观的周毅急忙上前,甩手将那人扔了出去。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周毅也慢慢走到展昭面前,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捏住了包裹的一角。没用分毫力气,那小小的包裹便被他拿在手中,周毅这才恍然,看来这包裹里的东西展昭竟是只放心交给他。了然的冲展昭点点头,便拿着那包裹转过身去,任由手下之人将展昭捆绑起来,横架在那副将的马背上押了回去。
回到自己所驻扎的营地,周毅似乎也无心去理会展昭的存在,便钻进了自己的营帐沉思起来。这些日子,他所部的行军很不顺利,但比行军不顺更为让他忧心的,是一些隐约可见的不祥的征兆。西边李松年的军队,自蜀中出兵后,行军之时占据了湘西湘南大片开阔地,一路上又不断地向东,表面上说,东边地势平坦,有利大军行进,但他毕竟不是王爷的嫡系,此举的用意大为可疑。自己所率的右路大军一路之上,被沿途守城的军队重重阻碍,重镇要塞几乎一处未得,所能打通的,往往是一些重镇之间的边远小邑,可能由于军力不足,招架不了多时,便弃城而去。也仅仅是靠着这些小路上的突破,他才能使自己的先头部队赶上襄阳王中军的速度。多年的从军经历,让他时时处于一种担忧的状态,听说王爷亲率的中军已比自己提早了三日的行程。可是,自己一方虽然前行深远,但由于通衢大道仍旧在对方手中掌控着,所以己方的态势几乎是轻车独进,队伍被压缩在一条狭长的路线上。随时,他们都有可能被拦腰斩断。这其中的道理,难道王爷不明白?为什么一味地冒进呢?
正当周毅凝神思索的时候,帐帘一掀,进来一人,正是自己的副将李全。“将军,咱们今日所拿之人,不知您打算如何处置?属下特来请示。”
“请示?你把不得拿他去请功吧!”周毅心中鄙夷的想道,“你以为我会不知,这么多年来,你名为副将,实际上是王爷派到我身边来的眼线。眼下,又是一个跟你主子邀功的好机会。”想虽如此想,但又不得不与之虚与委蛇:“依你之见,当如何处置?”
李全谄媚的笑了一笑:“将军,此人多次坏王爷好事,王爷此时必已恨之入骨。况且,前日属下听到风声,说此人趁王爷离开襄阳之时,不知盗了王爷什么紧要之物逃了出来,如果我们将此人押送至中军,王爷自会高兴,怕是就没有心情责备我们行军不力了。”
一口一个王爷,你倒是叫的好亲。虽然心中恼他,但此人周毅轻易得罪不得。“也好,那你准备一下,让孙忠辉暂代本将军之职,统领右军。你我明日启程,亲向王爷禀报军情。”
“是!”
次日一早,周毅率众人早早上路。由于前军突进过快,两路军队之间早已被分割成两枝,所以,要想去襄阳王的中军,他们必须要向南回程,再折回向北。一路之上,周毅越是亲眼得见后方军队行军的状况,心中的阴云越是难以挥去。无法排解的,还有随自己而行被锁在囚车中的那个人——
展昭自那日被擒以来,一反往日伺机而动的警觉,整日在囚车中昏昏欲睡,有时自己不忍看他因在烈日曝晒下萎顿的神情,让人取了些水送去,他也似理非理的接过,草草喝上一口了事。每日行进,只有当晚上宿营的时候,才有机会给他准备些吃的,但每次,他总是动的很少。
不是不想逃,展昭在周毅每次派人送来饮食的时候,都想尽力的多吃喝一些,以便尽快地恢复体力。可是,他渐渐地发现,自己的手脚虽然能动,但往往伸出去的时候拿捏不准东西的位置,或是在端碗举箸的时候,双手颤抖的心慌气乱。指尖开始渐渐的麻木,甚至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这些天来越来越嗜睡,即使再大的危机也抵不住阵阵袭来的困意,如此状况,假使想逃,也力有不逮。前些天,逃亡的日子里,让他无暇顾及自己身体上的这些细微变化,可这几天无所事事的坐在囚车里,那种渐渐的变化逐渐由模糊变得清晰——难道,那“玲珑”的余毒这么快就要发作了吗?
再见襄阳王时,周毅已经非常明显的感受到自已的一声叹息。眼前的人,明黄的冠带下,掩盖不住面容上一股灰白的土色,双颊却不正常的泛着潮红,整个人的气色显现出一种非常明显的不正常,一种讲究练气养生的习武者一眼就能看出的不正常。
——看来,是气数将尽了吧!
周毅的心中涌上了一阵酸涩,不知是为自己多年来在其手下荒谬的行为而苦涩,还是为一个野心家浑然不知自己的行将就木而心酸。他追求了半生的宏图霸业,还未实现就要这样烟消云散了,造化还真是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