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钰佯作呕吐,评价说:“你像只青蛙。”
简觅夏不厚道地笑了。
“真的假的?”张约翰不安。
简觅夏直接笑出了声。
张约翰瞪眼过来,简觅夏说:“青蛙也有机会变成王子,没事儿。”
“你跟唐钰学什么不好,学她耍贫。”
简觅夏笑着,跟着餐厅的音乐节奏摇头晃脑,写作业。
*
暑假开始没多久,简觅夏接到好消息,妈妈要来北京看她。
考虑到简觅夏要参加艺考,现在的老师建议简觅夏每周至少去画室三次,课时费陡增,妈妈为此和爸爸要钱,要不到,就让简觅夏给爸爸打电话。
爸爸总会说,戴青瞎折腾,当时不跟他争抚养权,你也不会离家那么远。简觅夏没话说,闷闷地问,到底给不给钱。
其实有时爸爸也不是故意不给钱,离婚后,爸爸仍然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女人将爸爸管得很紧,净拿爸爸欠债来搪塞。简觅夏当然知道爸爸捉襟见肘,可按妈妈说的,要不是那个女人哄着爸爸做假账、搞分家,他们家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故乡的亲戚笑说那是简觅夏小妈,简觅夏不懂,他们怎么会觉得她能够接受这样玩笑,苦中作乐。为这个原因,简觅夏也不会跟着爸爸的。
简觅夏有个年纪差不多的表妹,学钢琴,在简觅夏讨厌《绿袖子》练习曲时,表妹已能领会古典音乐的动人,坐下来练琴一练就是几小时。然而父母早早离婚,表妹不受管束了,两头拿钱,和叛逆小孩裹在一起,吸烟、打牌、出入酒吧。简觅夏以前奇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现在却也巴不得两头拿钱,迎接末日般挥霍光阴。可惜,竟连这个机会也没有。
简觅夏期末比期中名词上升了一点,也只是一点点,戴蓉姨妈开始对她的成绩重视起来。戴蓉说,等她妈妈来了,商量着去报个补习班。
简觅夏想,才找爸爸要了钱,又要钱。
晚餐过后,简觅夏回到房间,戴上耳塞,一边听音乐一边看书。她觉得自己很不争气,明明下定决心了,怎么就不能用心读书。可愈这么想,愈难学得进。
小雨拿了纸盒装的旺仔牛奶和小小酥进来,“姐姐,和我玩吧。”
“玩什么?”简觅夏说,“又玩大富翁?”
小雨很有劲儿,“对啊,和爸爸妈妈一起玩。”
小雨喜欢玩,遥控塞车、恐龙模型……专门有个大箱子装他的玩具。像大富翁,简觅夏小时候的游戏,小雨并不很敢兴趣,和戴蓉玩总觉得没意思,后来和简觅夏一起玩了一套复杂的,忽然喜欢上了。
一家人全和他一起玩的时候不多。今晚爸爸妈妈都说陪他玩,他当然要叫姐姐一起。
简觅夏拿起零食,“行,走吧。”
小雨把棋牌铺在客厅地板上,让几人都坐好,掷骰子。
电视上卫星频道在重播《甄嬛传》,戴蓉注意力多在电视上,玩得并不投入。冯维文背对电视,想看没得看,说:“不知道这宫斗戏有什么好看的,看一遍两遍,还没看腻啊。”
戴蓉乜丈夫一眼,“要你管。”
小雨说:“爸爸,该你了。”
戴蓉说:“你爱看《北京爱情故事》是不,难看的要死……”
冯维文说:“呵,哪儿难看了,导演不挺有才的么。”
戴蓉说:“我是不知道怎么吹的,还有才,也就几个美女演员抢眼。”
冯维文说:“那不就得了。”
小雨拍拍地板,“爸爸!别说话了,该你了!”
“哦、哦,”冯维文瞥了戴蓉一眼,低头找骰子,投出去。
骰子撞倒了简觅夏的棋,斜立着,面上是六点。
小雨数格子,笑呵呵说:“进监狱咯。”
冯维文低头一瞧,忙说:“哪儿呢,你看这骰子歪的,不能算是吧。”
小雨微微皱眉,“啊。”
“不兴这样的啊,你怎么还跟小雨耍赖呢,”戴蓉捡起冯维文的棋,放到监狱一格去,“这一圈没你的事儿呢。”
“不是,这……”冯维文往旁边看,和简觅夏对上视线。
简觅夏说:“该我了?”
戴蓉把骰子塞到简觅夏手里,“来,咱们做大做强,把他家底掏空!”
小雨有模有样地学着说:“做大做强!”
简觅夏笑着扔出骰子。
过了几圈,眼看戴蓉的地产愈来愈多,收的过路费铺在地上快成银行,冯维文逗趣似的悄声和小雨说:“咱们拿掉她一两个子儿,她看电视,不知道呢。”
小雨低头笑,冯维文继续说,“你看,你只有两万了,从她这里过,一下就没了。”
小雨犹犹豫豫探出手,戴蓉倏地从电视上收回视线,“干啥呢,啊,父子俩合伙当强盗。冯维文,有你这样嘛,教儿子使坏。”
“我,这玩游戏嘛……”冯维文笑说,“谁让你光看电视了。”
“我看看电视怎么了……”
他们掰扯起来没完,小雨拉耸眼角,有点不高兴。简觅夏见了,和小雨对口型,分别把两个大人的棋拿起来,放到监狱一格。
“嘿,你俩……”
冯维文正要说话,简觅夏笑着打断说:“姨妈、姨爹,你们违反了游戏精神,罚你们关禁闭。”
冯维文笑着摇头,“什么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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