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骜就站在这杀人的波涛当中,随着波涛起伏,他的处境不可谓安全,真可谓非常糟糕。但他却在这等情形之下,奓着胆子说出了如此话语,可见他对于自己画术的信心,并不是作假,也不是凭空演绎,而是有着真情实感的。
想到此处,杳伯对于祁骜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这个臃肿的胖子有着文人风骨、风尘皮肉,不算粉妆玉砌,却也是和谐搭就的一幅有趣皮囊。他暗暗点头,朝着祁骜一招手,将祁骜的注意吸引过来,继而他一笑,道:“但凡你来,有没有这法盘不要紧,清杳学徒中,必有你一席之地。”
这就是一种认可了,祁骜知道。而他知道之后,他身上的锋芒疏忽敛去,又变得向之前一般唯唯诺诺的神态,他会为了自己的拿手技艺而争斗,却凭着拿手技艺而显耀。
“这是一个安心的人,似乎三年为期,在这期限的开头,已经可见一个完好的结局了呢。”丹歌和击征都是如此想着。
而虽然有了杳伯这番表态,这表态也确实换来了瞧足够的好感,但祁骜在仔细思量了自己的情况之后,还是决心先去罗云观看一看,毕竟他江陵偌大的庄园总不能放下。
杳伯叹息一声,“罗云观果然近水楼台……”
如此,祁骜的去向就定下来了。这让丹歌子规省下了许多的口舌——打一开始,他们就是要祁骜前往罗云观的,他们当初让祁骜画奇门遁甲盘所谓拜礼,其实也是要圆全当日丹歌对张大师奉还一奇门遁甲盘的许诺。
而且他们要借这祁骜这么个由头前往罗云,拜访殊勿,恳求出山。虽然在知悉张大师来历不凡后,殊勿出山的可能很是渺茫,但当初东泽鱼所示,应在天地浩瀚之间,事关千载弦断劫难,成与不成他们总要一试。便是终于不成,一试之后,也让他们有了全然的心死。
祁骜与丹歌子规前程定下,接下来的事宜,就是吃饭。自葛孑饭做得到此时,说来已在话长,众人耽搁的时光更是不短,葛孑已是将炒菜重新都热锅一回了,这时候一切事了,叫回了在院子对面树林内修习的沈灵儿、沈星儿、李尤三人,众人才终于落座。
修行者们吃得很少,尤其身内修行法诀的, 一个个虽没有完全辟谷,却也差不多了。唯独祁骜,他的修行在于技法,不在身体,所以没有这辟谷一说,且他是个臃肿胖子,一桌美味活活让他吃出了吃独食的感觉来,狼吞虎咽,毫无礼节。但想在这胖子是头一遭在清杳吃饭,也算稀客,众人也就都忍过去了。
终于等得祁骜吃饱,杳伯离席,众人也终于解脱离席,回到房中稍作休憩。然后歇过了烈日当头,赶一个清爽的下午天,杳伯架起金玉八卦,带着王响、丹歌、子规、击征、天子、葛孑、苏音、李尤、祁骜、沈灵儿、沈星儿一行一共十二人,前往风家而去。
金玉八卦自清杳居起飞,一路在颠簸之中前往风家,飞在空中如何来的颠簸呢?都是因为杳伯的境界没有稳定,施法断断续续时强时弱,就有了如此宛若漂流在浪涛中的状态。而若换了李尤子规来操持这金玉八卦,比之杳伯还不如,所以众人也就都忍下了。
按理说既然颠簸,杳伯就该驱动着这金玉八卦飞得慢些,杳伯却不,他自驱动这金玉八卦飞往风家,心思早已先行抵达风家了,他恨不能转瞬就到风家去,怎不会将速度放缓。那风家,是他阔别十余年的家!
如此极速颠簸中,金玉八卦很快抵达了风家的边界,也就是通天彻地的无形障壁。金玉八卦猛然极速,嗖的一下,就冲破了障壁,进入了风家内部当中。一入风家障壁,金玉八卦在杳伯的驱动下猛然慢了下来,杳伯就宛若还未长大的孩子一样,趴在了八卦的外沿,朝外面的四下里探头望着。
“变了,我变了,这里也变了。陌生又熟悉,可亲却相远。”杳伯感慨着,“风和,他真的为风家做了这么多,这么多。我若是家主,恐怕做不到这么好吧……”
很快,这金玉八卦缓缓地飞到了祭坛的上空。丹歌伸手往下一指,道:“我们头一次来,就落在这里。载着我们的飞蛾扑入了火中,腾出漫天的碎屑如雨,洒在这祭坛中每一个风家人的身上,风家人升上腾起的黑烟,在这高空形成了一片乌云。那是您的功绩,您虽然久在族外,可这族内却从不曾断绝您的传说啊。”
“是吗?”杳伯朝下望着。却忽听地滕然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