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端着茶盏慢悠悠饮了一口,茶碗盖子落在了茶盏上,声音清脆。他微微一笑,声音轻缓,“林掌首至长安城当然是真的,我已与他打过照面。我今日来,确实有事。”
他略一停顿,声音冷了几分。“张大人,你身为朝廷命官,想要明哲保身是没错,可你别忘了,你终归是东岳的人。有些事情该做,有些事情却不能做,望张大人心中有个度,以免踏错一步,满盘皆输。我今日之言,你若能听进去,或许尚能留着命。若听不进去,那我也无能为力。”
张柏怔了一下,抬眼间目光凌厉了许多。他浅浅啜了一口茶,看着那人慢悠悠说道:“先生是来问罪?却不知先生是以大理少卿的身份,还是以张柏故交的身份?”
说着,他放下了茶盏,起身在屋中来回踱步,声音冰冷,“若是以大理少卿的身份,大可弹劾我,又或直接将我押回京都。若是以故交的身份,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我张柏认定的事情,谁也不能阻拦。”他转过身来,冷笑道:“我张柏一没触犯东岳律法,二没害人性命,你又凭什么说这些话?”
屋顶上的林羡鱼呆若木鸡,扭头木讷地看了卢宴亭一眼,整个人傻了眼。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海鹤派遇到的一个暗哨竟然是大理寺卿。可是,朝中三省六部的官员,他哪个不认识,哪个没打过交道,这大理寺就更不必说了。这人……又会大理寺的哪位?
卢宴亭耸了耸肩,连林羡鱼都不知道,他又怎么会知道。虽说,先前他也常在东岳帝宫中走动,进过不少官员,可是在他眼中,除了林羡鱼和宋微,以及柳渊身边的禁军统领裴冀之外,其他的官员几乎就一个模样。若要他去区分,那可真实难于登天。
林羡鱼左思右想,又仔仔细细端详那人的样貌和举止,可就是没有想出这人到底是谁。朝中那些官员,他虽然都认识,可极少与他们走动。一个大理少卿正四品,竟会在一个江湖门派中做暗哨,这就够令人匪夷所思了。可转念一想,这这几个月不在京都,或许这人是刚上任也说不定。
这么一想,林羡鱼倒是释然了。反正,这人就在长安,大不了待会等他出了府衙,直接给捉了问个明白就是。正想着,就听那人说话了。
那人冷哼了声,站起身拂了拂衣袖,言道:“张知府这话也没错,可据我薛长夜所知,你这些年在长安城做知府,可没少拿那些世家和江湖人的银子。若非这样,你又如何会和南疆的人认识?我虽身在官场,可也曾是江湖中人,南疆……又岂是你张柏能碰的?”
听到那人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林羡鱼恍然大悟。大理寺确实有薛长夜这么个人,可是这人深居简出,又不喜欢与其他人打交道,埋头只顾查案。先前伏魔司有几桩案子,他也有出手相助,只是与他接洽的是揽雀和十二等人,因而他也只听过薛长夜的名字,未见过其人。
只是,林羡鱼万万没想到的是,薛长夜竟然会在长安,还和张柏是故交。听他们两人谈话,似乎薛长夜知晓张柏的一些秘密,又因海鹤派的事情,这才来提醒张柏收手。只是……这张柏似乎并不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