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神憎鬼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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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卿回龙洞的同时。

沉清茗正沿着山路行走,她特意走的很慢,为此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什么。许是放不下的念想叫她一直踟蹰,希望龙卿会出现,与她道别,甚至是那份被她有意藏起的贪恋,她希望龙卿能留下她。这份奢想太过无耻,连她自己都羞于将这样的自己铭记。

可惜纵然她怀揣贪恋,直到走到山脚,村子近在眼前,幻想终归都是以破灭为结局。她浑然发觉,龙卿不会来寻她。

由于先前的几声虎啸,村民高度紧张,村长立刻组织了一对青壮年在村中巡逻,提防老虎趁夜潜入村里,危及妇孺。于是,沉清茗刚刚下山就被巡逻的村民逮个正着。村里火把攒动,本以为下山的是老虎,没想到是一个姑娘,这姑娘还有点眼熟。

村长从一群男子中走出来,拿着火把端详了一会儿,发现此女竟是沉清茗后震惊不已:“沉丫头,怎么是你?”

沉清茗不是半月前被老虎叼走了吗?那时他们举村进山只找到沉金宝,他们都以为沉清茗被吃了,没想到还活着。

村民眼中的惊愕多于惊喜,沉清茗何其敏感的一个人自是能感觉出来,这些所谓的叔伯震惊于她还活着,却瞧不见惊喜与庆幸。她双手交迭于胸前,颔首点了点头,佝偻着背的姿态把面容掩入凌乱的发丝下,这是她在村民面前一贯的形象,在叔伯姑嫂的认知中她便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孤僻女子。

村长见她这般想起刚刚林间响起的虎啸,现在正是老虎养崽的季节,沉丫头怕是运气好遇到母性多于兽性的老虎,侥幸虎口逃生了。见她眼神空洞,看着比以往更加木讷,他摇了摇头,颇感惋惜。不过不得不说,这丫头真是命硬呀。

沉清茗不明白他们在感叹些什么,片刻后便跟着一同回村了。途中村长和她说了前几日的事,老虎下山叼走了她和沉金宝,沉金宝半月前已经找回来,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受到惊吓,醒来后竟然变的傻乎乎,而她目前的模样在村长眼中和沉金宝无甚区别,也是傻乎乎,直愣愣。

经此一出,老沉家等于添了两个傻子。听罢村长的话,沉清茗不知道她是以什么表情直面,更不知道她和村长说了什么,只浑浑噩噩的回了老沉家。

果然,回到老沉家。

见到活生生的她全家人都傻眼了,沉老头差点两眼一翻原地去世,唯一的孙子才傻了,这本该死了减轻负担的大孙女居然又大难不死,活着也就罢了,看着也像傻了,家里等于一下多了两个拖油瓶,还有一堆待嫁的丫头。

沉老娘倒没有表现的如沉老头那么不人道,她更复杂些,这个大儿子留给她的唯一孙女死了她是既惋惜又庆幸的,没了大儿子的念想但是可以减轻负担,可是现在活着,她的感受仍旧是既庆幸又惋惜,大儿子给的念想还在,但负担又重了,老沉家的未来该如何是好?

二房和三房的人也是直叹气,沉清茗发现二叔二嫂因为沉金宝的事貌似打击颇大,短短半月没见,二叔便憔悴了一圈,胡子拉碴,不复当初的神采奕奕,反倒是三叔,比之之前要精神了许多,更神气了一些。

全家人对她的回来没有热烈欢迎,有的只是唉声叹气。村长走到沉老头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慰叹一句,“怕是龙王显灵了,沉丫头得了庇护该庆幸,以后你们家指不定就要青云直上的。”

“老哥还是别打趣我了。”沉老头自嘲一笑,若真有龙王庇护他们家,他们家怎么会一落千丈。

村长张了张嘴,对上沉老头绝望浑浊的眼却是半天没能吐出一句话。

是呀,不过是自我安慰,唯一的孙子傻了,这个孙女纵然侥幸活下来又能怎样?一介女流难不成还能兴家业不成?

“老弟要珍重呀。”

“唉。”

今晚,沉清茗回了家,却带来了一片此起彼伏的唉声叹气。

沉清茗心头酸疼,为了不被当成累赘扔出去,她即刻着手收拾家里,干起已然干了十几年的家务活。除了眼神比以往更麻木空洞外,她动作麻利,有条不紊,硬生生活成了一个人体机关。

见她还会干活,沉家人松了口气。

“还好能干活,大丫头便像以往那样干些家务活,正巧这几日你三婶身子不适,害喜严重,你尽量做些好吃的,将看着些。”

“嗯。”

沉清茗点头,轻轻应了声,更木讷了。

沉老头无力摇头,大孙子傻了,大夫说不一定能治好,家里也没有银钱治,三媳妇肚子里的就是老沉家最后的香火。他可不愿最后的希望断了,还是等三媳妇生了再考虑这大孙女的事。

沉三嫂听了公爹的话顿时“柔弱”的靠在沉三叔怀里,扶额哀叹。沉三叔忙扶着她:“媳妇?”

“三郎,有点头晕。”沉三嫂又叹了声,沉三叔觉得心肝都跟着叹了。

沉老头见状便说:“老三赶紧把你婆娘扶回去,免得受了风伤及老夫的乖孙。”

“欸。”沉三叔高应了声,连忙扶着媳妇回房了。如今沉金宝疯了,爹娘的希望便都压在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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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已经找算命的看过了,媳妇这一胎是个带把的,听罢他的脊梁瞬间就挺直了,反倒老二成软蛋了。

看着三房其乐融融一副准备迎接新生命的画面,沉二叔又转身看着哈喇流了满嘴的儿子,怒其不争。原本全家的希望都压在二房上,儿子准备去学堂,以后或许还能光宗耀祖,现在倒好,他的不过是一场黄粱梦,而老三反倒时来运转,扬眉吐气了。

“看什么呢,瞧你那眼巴巴的样子,有这空闲不如多赚几个钱请大夫给儿子看病,况且她那肚子里的还没生出来呢,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是个小子,指不定又是丫头呢。”沉二嫂瞧见丈夫眼巴巴的眼神便讽刺道,然而这看似随口一说的讽刺在宗族观念极强的沉二叔听来却是世上最恶毒的诅咒。

“你胡说什么?咒我老沉家绝后不成?”沉二叔顿时怒火中烧,扬起粗狂的大手就要打。沉二嫂见了双眼一红,却并未躲开还拔高声音嘶吼,“你打呀,打死我,你就是个只会打女人的窝囊废。”

“你再说一句。”

“你个懦夫。”

两口子激烈的争吵响彻这座毛坯房,自打沉金宝出事二房的落差是最大的,沉二叔和沉二嫂为此整日吵个没完没了,沉金宝的哭声叫人难以入眠。

沉清茗吓的根本不知道该躲去哪里,畏畏缩缩的藏在厨房里,根本不敢进堂屋,最后还是沉老娘怕吵到三儿媳妇出来呵斥了二儿子,两口子才消停下来。

夜深人静,周边的房子隐没在夜色中,偶有传来几声犬吠。沉清茗直到堂屋没了声音才敢从厨房走出来,却撞上了还未回去睡觉的沉老娘。

见她还未睡,沉老娘眼中惊讶一闪而过,而后缄默下来。她看着沉丫头,似乎欲言又止,但等了许久却是等来了一声叹息。

沉清茗低头匆匆绕过沉老娘,脚步慌乱,那模样就像在仓惶逃离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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