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的公务员考试在每年的夏、冬两级举办三场,其中一场在境外的七座城市举行。按朝老爷的预期,儿子去年研究生毕业一回香港就应该去参加当时秋季的公职考试,然后进入司长办公室任职,由他亲手培养朝家在官场上的第四代接班人。谁知道二十好几的儿子在这种时候突然变成叛逆期的少年,自己偷偷跑去申请了大学老师,还搞出师生恋败坏门风,浪费了一年大好的时光。
他为儿子准备的那张办公桌可还没撤呢,今年夏季的考试他就算拉下老脸也非要让儿子去参加不可。
朝公子兴致缺缺地说:“我要授课,没时间准备考试。”
他老子将又脆又薄的小酒杯往桌面一拍,沉声说:“不需要准备,你只要出席考完试就行了。”
“爸,你这是要带头徇私舞弊吗?”
“如果你认真对待考试却考不过人家,那自然就是能者居之了。”
“我的心不在官场,您就挑个‘能者’好好培养吧。”
“你……”
朝夫人眼见这对父子的对话又开始散发出火药味了,连忙碰碰老公的手臂,眼尾往黄小善处挑了挑。
而这时候的黄小善呢,在大口大口地扫荡餐盘里的剩菜剩汤。
她自认为官僚资产阶级的内部争执跟她实在是八竿子打不着,反正他们说他们的,她吃她的,尽量降低存在感才能在阶级斗争中留条狗命。
不过要说她对这场父子间的对话没有一点想法那也不尽然,要她说啊,朝美人就听老爸的话去考考也没什么。
香港政府向来奉行的是“高薪养廉”,公务员的薪金福利稳定又丰厚,每年都有大把大把的人挤破头颅去竞争一个职位,更别说像司长办公室这种核心部门的职位,肯定有千军万马的高手玩了命去争抢。
朝美人一直百般推辞,搞得好像只要他一去考就能考上似的。你朝大公子是人中龙凤,可香港又不止你一条龙,能不能考上还两说呢,有本事上考场跟人家比划比划。
你一直被人捧着,偶尔也要被人家暴击一下,这样才有利于身心的健康发展。
黄小善以一种事不关己的态度一块接一块往嘴里塞烧鸡,心里分析得头头是道,吃得忘乎所以的时候听见朝夫人突兀地问她:“小善支持逆儿去参加公职考试吗?”
一声亲切的“小善”叫得她心惊肉跳,别说她犯贱,她真心觉得朝夫人还是喊她“这种女人”听着比较顺耳。
管她老大是不是真心想听她这个小人物的看法,黄小善都郑重吐出嘴里的鸡骨头,诚心实意说:“可以去考考,没考上的话就在学校里继续当老师,没损失的。”
她私心肯定是希望朝美人能考上,这样老黄家自她这一辈起就要出大官了。
不过,她也就说出来意思意思,没有自大到认为阿逆会因为她的一句话就跑去考试。
阿逆一直对从政兴致缺缺,再爱她,他也有自己的行事准则。她从不强求他未来的职业,祖国园丁虽然没有当大官威风,却也是一份受人尊敬的工作。
就是学校里老有一群小迷妹借着问问题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马蛋,她上了十几年的学,还真没见过除了考试周以外有几个学生会去问政治老师问题的,那么爱学习啊!
黄小善啊黄小善,你睡了百八十回的男人,却还是看不懂他布的局。他在父母面前演了一晚上二十四孝男朋友,等的就是你让他去考试这句话。
朝公子白皙修长的手搭上她的肩头,直觉有事要发生的黄小善莫名其妙地回视他,听见他深情款款地说:“既然小善叫我去考,我就去考考吧。”
因为他的一句话,场中的局势斗转星移,朝家二尊看黄小善的眼神都变了。
第三七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