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再续叔侄情吧。”
陆行焉忍不了,斥责谢宴:“你说够了没?”
“说他两句你就心疼了?他们让人来杀我的时候,你怎么不心疼?你破我面容时,怎么不心疼?”
陆行焉深吸口气,“公子从没想过要害你。”
“哦,是吗?”
他并不对此感到意外。
谢湮道:“此事之后再说,不要惊扰父亲。我是兄长,应走在你前头。”
谢宴仍留在原地不动。
“活尸没有记忆父亲不认得你。”
且父亲走得那年,他们还只是童稚的年纪。
谢湮反笑起来:“我早晚也得成一具活尸,他是我父亲,有何可惧。”
他阔步走入石室,陆行焉紧跟其后,谢宴站在门外,不愿踏进去。
他做不到谢湮那样无所畏惧。
他霁月清风一般的父亲,那个会带着他去山顶看月亮的父亲,会教无咎写字作画的父亲他温柔的手,如何去握刀剑呢?
继任双生子的血液合一,能令活尸复活。谢宴拿刀割破二人指腹,挤出血滴,滴入谢梅生的唇里。
谢梅生的面上渐渐浮出淡淡一层血丝,呼吸由冷而热。
他气息越来越活,竟是像个沉睡中的活人。
谢宴被谢寻烟伤了内力,他在一旁打坐蓄力,谢湮守在谢梅生身旁,等待他“复生”。
他的样貌和谢湮的记忆没有任何差别,甚至身上湖蓝色的衣物,都是他生前最爱的那一件。
父亲就活生生地在他面前吐息,谢湮无法相信他已经死去了。
陆行焉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帕子,让他拭泪。
“阿九,父亲他真的死了吗?”
“他虽有气息,但是脉搏已经静止不是活人。”
“也许,我随无咎来此处是正确的决定,若往后能与父亲为邻,倒也不坏。”
陆行焉不明白这些谢家人。
为什么有人这些人用尽千方百计都想活下去,谢家人却只想着死呢?
“公子,你父亲一定是希望你和谢无咎都好好活下去纵是我父母那样的人,也不忍心我死掉,何况你的父亲那么爱他的儿子
们。”
“谢门历来历代如此,没有人能逃出去。也许,无咎不会让他的孩子重蹈覆辙。”
“公子,我不明白,为何谢无咎这样子对你,你却仍能忍他让他。”
“不论是父亲还是叔父,都教诲我,无咎是我弟弟,我是他的兄长,本该保护着他的。若不是我太过无用,也不用什么都由他
一个人扛着无咎的性子,本不该是这样的。”
陆行焉见过很多谢无咎。
魍山陵的谢无咎,奈何府的谢无咎,关山的谢无咎,还有谢侯府的谢无咎。
可是就算她将所有的谢无咎都拼凑在一起,仍然拼不出一个完整的谢无咎。
她对谢无咎,生不起恨意,甚至有了怜惜。
可这怜惜又有何用?他那样的人,最不需要是别人可怜他。那样恶毒的谢无咎,他理所应当做个不折不扣的恶人,睥睨天下,
玩弄众生。
“也许生在寻常人家,你同无咎也是手足情深的。”
“很可笑是不是,母亲要为了我,杀掉她另一个儿子。”
“谢夫人可是姓萧?”
“是,母亲姓萧,是萧声声和萧永兄妹的姑母。萧永和萧槿兄妹两都是母亲安排在无咎身边的人,当年声声还年幼,就被母亲
留在了身边。我从不恨过无咎,若我是他,未必能承担得起这真相。”
“公子,谢欺山是谢欺山,谢无咎是谢无咎,你们各有各的路要走,还不到命运做决策之时,不必过度伤怀。我虽不能替公子
治好死蛊,却也希望公子不要永远困于死蛊之中。我一个屠夫之女也能有今日,公子一定可以破命数之局,过你想要的人
生。”
“阿九,谢谢你,我答应你,只要我们能离开这里,不论还能活多少日子,我都不会让死蛊束缚住我的。”
陆行焉露出欣慰的笑容。
二人相视而笑,他们两个才像从同一处来,又去往同一处的人。
谢宴望过去,心头冷瑟。
他很久没看到陆行焉那样舒展的笑意。
关山之时,她也是常常那样对自己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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