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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里脊肉、鹅肝、海螺,还有没去壳放血的完全新鲜的龙虾。这些食材被安秋一手拎着,挨个塞入家里的冰箱,做完这一切,他拿起刀,切开案上的一颗柠檬。
帕尔从门口投来视线,他的眼睛盯着安秋手里的刀,说:“安,我来做吧,你去休息。”
善于享受生活的帕尔不只是摄影技术超群,他的厨艺也同样优越。他尽可能多地学习了人类社会的一切文明、技术,却一直没能明白人们之间的情感。
如今通过安秋,他或多或少明白了一些。为此忧心,却也欢喜。
他一下就能注意到安秋拿刀,他希望安秋远离一切有可能伤害到自己的东西,毕竟身为人类,他的安秋是那么脆弱,被刀轻轻一划就能破皮。
安秋笑了一下,说:“我的家乡在桑普拉山雪线的北边,那里有很多高山峡谷,还有铁路和索道之间的奶牛牧场。”
帕尔静静听着,他不明白安秋接下来想说什么。
“你不想尝一尝我家乡的食物吗,我吃着它们长大。”
帕尔满足地笑了,这样的笑让他显得有些傻气,仿佛他不是杀人如麻的冷血动物,而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学生。
他为安秋的话感到很幸福。
“好。”
安秋做了足有一桌子菜。分量都不算多,但贵在精巧,每一样看起来都十分漂亮,食物的香气十分勾人,让人不自禁地伸出了刀叉。
餐桌上的大多数菜都进了帕尔的肚子,他细细品尝着每一份食材的风味,甚至包括装饰用的西蓝花。用餐完毕时,他没有放下刀叉,而是安静地坐在餐桌边,注视对面的安秋。
“你如果真的爱我就好了,安秋。”帕尔说,“我会把我的一切都给你,你需要的、你想要而不可得的,我都能给你。”
安秋额角流下了冷汗,他几乎以为是自己的伪装暴露了,但听帕尔的语气,似乎只是有点可惜,并没有被愚弄后的愤怒。
他一下明白过来。
“我现在就很爱你,帕尔。”安秋说,“我比任何人都爱你。”
帕尔把手放在他颈间,轻轻地摩挲安秋的喉结,脆弱的喉管与皮肤无法抵挡他哪怕稍微一点施力,他可以掐死安秋,可以划破他的动脉,可以咬断他的脖子带走头颅。
帕尔体内的本能叫嚣着,他想杀死这个猎物,想彻底占有他的每一分骨血,他的爱几乎无所遁形,如果那能称之为爱的话。
他的狰狞落在安秋眼中,只变成了一个扭曲的、怪异的笑容。安秋却像为此十分心动。
他站起身,在帕尔一点点放软的力道中,安秋撑着桌子,越过凌乱的桌面,凑到帕尔面前。
“这种时候你应该吻我,人类都是这么做的。”安秋轻声说,“你明白何为爱吗?我来教你,我告诉你该怎么做。”
在帕尔心中,有不知名的某处,软作一池清泉。
一个个吻温柔地落下,印在帕尔的眼角眉梢,化去他所有戾气。他像一块冰那样融化了,他被安秋抱在怀中,感觉到了属于恒温动物的温暖。
就像植物渴望阳光,他也渴望这样的温暖,渴望有人拥抱他,捂热他冰凉的血。
帕尔认为,他明白了什么是爱。此时紧抱着他的安秋,给予他的就是爱。无暇的、纯净的,无可替代的爱。
阴雨连绵至太阳落山,天色渐晚,白日余光扫过杉木桌椅,还有素色棉布床单铺就的单人床。窗边的水仙花生得像棵蒜苗,帕尔的一颗尖牙褪换下来,就摆在花盆边。
就像他的远古祖先一样,帕尔一生都在换牙,他的牙大多时候都被焚化了,这一颗在安秋的强烈要求下留存下来,当作纪念。
鲨鱼牙的构造不同于人类,化为人形的帕尔仍然保留了这个特点,方便他一口将猎物撕碎。
他多次咬得安秋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事实上他从没咽下安秋的一滴血,相比于野兽,他更仁慈,也更明理得多。
如今除了本能之外,他还有许多所思所想。这一切被安秋激发出来,再无法收回潘多拉魔盒。
有嗜血的本能,也有温柔的念想。
帕尔居于裹挟冰粒的大洋中,他也会追逐日光,他每年盼望着季风洋流带来温暖的海水和鱼群,在深渊之下,他从岩石缝隙间长大,一步步迈向陆地,走近安秋。
世界尽头有一片光辉之海,那里是他的乐园。
他要带安秋回故乡。
***
夜色渐浓,安秋没有点灯,而是点了一盏蜡烛,安放在客厅中央的方凳上。幽暗的烛火照进几扇门中,他望着其中一扇,帕尔正在客房的床上睡着,大剂量的安眠药也只能让他睡上不到一小时。
安秋把刀架在火上烧,一直烧到刀刃发红。他知道这样的刀面能将人的皮肤瞬间烫熟,但对帕尔来说,这也许只够划开他的皮肤。
尝试一下,安秋这么想,试也不试他如何都不会甘心。
他拿着刀走进房间,床上的帕尔双目紧
', ' ')('闭,发丝垂在耳边,乱得像一团打结的海藻。
那把刀慢慢地靠近他,安秋面无表情,横跨双腿,骑坐在帕尔腰上。以人类视角来看,帕尔拥有完全值得自傲的外貌,他足够英俊,肌肉轮廓像是西斯廷天顶画中的人物。他的本体也足够摄人心魄,介于人和鱼类之间,安秋没有见过他的鱼尾,但见过他冷色的、介于蓝和白之间的皮肤。
他像是古老传说之中使船沉没的海妖,也许他的歌声真能蛊惑人心,也许他的眼泪也能变成鲛珠,也许他是一切力量与美的代言词。
但对安秋来说,他只是一个将死之人。
“我爱你。”
安秋轻声诉说,感受着他胸腔里那颗心脏的律动。它强而有力,无休止地泵出鲜血,维持着这个名为“帕尔”的生命。
“我爱你。”
心跳加快,它为安秋的爱语而悸动,面对垂下的刀尖,它感觉到的是幸福。
“我爱你。”
利刃划破海兽的皮肤,帕尔睁开了眼。
那把刀再没能深入半寸,帕尔握住他的手腕,露出一个属于人类的、温柔的笑。
“亲爱的,你想杀了我吗?”
海族的爱是占有,是摧毁,是不顾一切的吞噬。当他的安秋生出杀心,也就具备了成为他伴侣的资格。
你想杀了我吗?
你想承认你疯狂地爱我吗?
你想证明自己不再为人,堕为你所认为的秽物吗?
安秋,你承认吗?
烛火照亮他的双眼,安秋过长的发丝垂下,在长睫与湿润的眼眶中,帕尔看见了星星火光。
他还是人类吗?他仅仅只是人类吗?
安秋俯身,柔软的双唇吻上帕尔,他扔开那把刀,刀下的伤口无声自愈,没有留下一点伤痕。
只有衣料上的破口无可抵赖,它证明曾有人挥刀,捅向他的爱人。
“帕尔。”安秋虚声呼唤。
“嗯。”
“我想在你的心脏上刺我的名字。”安秋说,“我爱你,帕尔。”
帕尔凝望着他,像皮格马利翁注视他的杰作。在神迹显现之前,他应先给予雕像一个吻。
泪从安秋的眼中落下,轻轻摔碎在帕尔面颊上,他心痛得无以复加,却不知这情感从何而来。
是他与帕尔的联觉,是他对自己背叛本心的痛苦,或只是蜡烛飘来的烟。
帕尔为他擦去眼泪,他把手伸向自己胸膛,在他的皮肤上软出了一个波纹状的黑洞,帕尔伸手进去,掏出了他还跳动着的、苍白的心脏。
在安秋的注视下,那颗心脏上慢慢的,显现出了一串红色的线,那是字母的笔画。
安秋也感觉到了这种针扎的疼,痛彻肺腑。
“Angel”
前一半An是红色,余下的三个字母是浅浅的灰,像是增生的血管。
“你满意了吗,安。”
完成这一切的帕尔表现得很自然,他还挂着那种微笑,在安秋睁大的双眼中,烛火骤然熄灭。
安秋感觉到一股冰凉的触感覆上他的左胸口。然后是黏腻的、污泥般的触感,有什么被压入泥中,填满了他的胸腔。
他的心脏感觉更沉重了,每一下心跳都清晰无比,冰凉的触感正被他的体温慢慢捂热,他没觉得疼,而只觉得沉重拘束,像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心脏。
“我把我的心脏交给你,从此我们的生命合二为一。”
“你满意了吗?”
在他的心脏之外,又包裹了一层心脏。帕尔带领着他体内最原始最基本的律动,为他泵出血液,流经他体内每一处角落。
安秋,他的安秋。他们从此密不可分。
人类的皮肤又恢复原状,安秋覆上手,摸见了他连月清减而十分明显的肋骨轮廓。在皮肉之下,他的心脏一下下跳动着。
他被帕尔脱下了裤子,性器长驱直入,抵在半张的孕腔外。
一声、两声,律动跟随着他的心跳,仿佛帕尔正在侵入的不是Owen们的产道,而是他的心脏。
“安秋,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你。”
“我爱你。”
安秋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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