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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地说,只是半掀了掀眼皮,好像不是完全清醒的状态。

毫无防备地撞进她眼睛。

像个深之又深的漩涡。

一时间,江聿梁动弹不得。

她本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第一个字差点没发出音节来。

“你是不是醉——”

江聿梁正打算无声拉出一段距离,陈牧洲忽然抬了抬手,在她耳边极轻地触了一触。

她浑身一僵。

他的指尖带点薄茧,凉意明显。

明明是夏天,却像剪了一片冬天的雪,轻然飘过——

但只是将她散下的一缕发丝,柔和地拢到耳后。

可很快,便收回了手。

他眼神微垂,目光难得失焦,没有任何实质的重量,

令人印象深刻的凝视。

让她莫名地想起很多年前。

她是这样看日落吗?看苔藓旁路过的蚂蚁吗?或是看了碎裂又波光粼粼的海面?

于是,明知道是管中窥豹,还是因洞晓了一角秘密,观察到万物存在如此温柔又疯狂,而放任狂喜的海啸淹没自己。

为什么。他也有着相似的目光。

有那么一瞬间,江聿梁连呼吸都忘记。

他在透过她看什么?

江聿梁清晰地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

她想退回的,退到自己本来的位子上,

因为有什么不太对,正滑向她无法控制的方向。

但凭江聿梁自己,实在太难做到。

陈牧洲忽然又开了口,声音很低。

“江聿梁,我很好奇。”

“你改名是因为什么?”

江聿梁瞳孔圆睁,刚要惊讶,又想起来,他应当是知道的。

——那一天,他说过,警局帮忙后第二天,收到了一份匿名邮件。是关于自己的详细资料。

资料第一项,就有她的曾用名。

梁聿。

但陈牧洲没有叫过她原名,一次都没有。

江聿梁:“我——”

她犹疑了几秒。

官方回答很多,她大可以随便拉出一个来搪塞。

跟陈牧洲,有什么坦白剖析的必要呢?

明明没有。可以现编。

但江聿梁还是诚实地扔出了答案。

“因为我妈。我想……想记住她,想,”

江聿梁很轻地咬了咬唇,飞快地吐出了七个字。

“成为她的一部分。”

这个想法她从未对任何人吐露过。

因为太过幼稚了。

成人的世界,说得出口的想念只有万分之一。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死亡是终点,可还是要用各种各样的篇章、画面,因为活人还在,活人还活着。

捡拾一些材料,修补碎裂的心。

江聿梁已经过了想起她会哭的日子,但也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把大部分的真心与记忆尽量锁起来。

怕它跑出来,翻涌成一片痛苦的海。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怕他会发笑。

都说人喝醉了,容易展露最真实的一面。

陈牧洲也真的笑了。

他唇角的弧度那么轻,微微上扬。

“是吗。”

江聿梁不敢再看,她已经后悔。

正要神色如常地回到原位,后脑勺突然被一双大掌轻扣住。

他用额头轻碰了碰她的。

触感如蜻蜓点水,也没有马上离开。

陈牧洲双目涌动着许多情绪,她看不懂。

但她听到了。

“你很勇敢。”

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在这样近的距离中,气息流动,她仿佛被新世界包裹。

他们之间,架出的一道新世界。

属于无尽——

无尽汹涌的雪。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ch.22

ch.22

车是封闭、狭小、自成一体的空间。身在其中, 所有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江聿梁算是感官比较敏锐的人,她的第一感觉也只有——

大脑空白。

他的度把控得很微妙。

似乎是在清醒与失神的边缘,总体又是克制的。

因为还算克制, 江聿梁没法第一时间做出什么反应。

激烈地把他推开吗?不至于。

但一直这样吗?也不是事啊。

好在,陈牧洲的理智回笼很快,掌心倏然离开。江聿梁也反弹回座位, 紧紧贴着主驾驶的椅背。

沉默在他们中无限蔓延。

“抱歉。”

他低声道,恢复了平日的样子。

“我想起一个人。”

……真是直接啊。

想起了谁吗?

江聿梁手都没地方摆, 赶紧把安全带系上,用干笑掩饰住尴尬:“没事。可以理解, 可以理解。”

“喝酒了?多喝点水吧?”

发动车之前,江聿梁看到扶手箱里放了瓶矿泉水, 顺手拿给他。

陈牧洲接过了,但也没喝,只是闭着眼睛假寐,眼下有很淡的青色。

江聿梁瞥到,一路也没再多说话, 连音响都没开,只是注意到空调温度偏低, 顺手调高了两度。

快上城际高速后,她看了眼手机导航, 地址是公司,林柏跟她说直接去公司就行的。

但想了想, 江聿梁还是多问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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