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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相信我。”

江聿梁看着他,又看了眼天花板,想了会儿,无奈地摇头笑了笑,洒脱又懒然。

“不知道诶。”

她耸耸肩:“我说实话你不会介意吧?我也没有别的人可以相信了。”

江聿梁是活在大城市的,活在这么热闹又广阔的人间。

可在她安静后的每一秒,时间的所有孔隙都被一个念头填满。

——她是一座孤岛。

漂浮在黑夜的大海上,什么也看不到。

连一艘船也没有。

即使最好的朋友知道她在干什么,但她知道,她们虽然因为尊重她没说,其实都希望她能放下心来,去过自己的生活。

江聿梁沉默了会儿:“还有,我觉得……”

她抬眸,清明坦然地望进陈牧洲眼里。

“直觉告诉我,我可以这样做。”

江聿梁迈开步子,经过他,坐在吧台上,又多拿了一只杯子,在酒架上挑了只伏特加。

她给陈牧洲杯子倒了半杯,给自己倒了半杯。

“有冰块吗?”

江聿梁刚问,就收回了:“啊,我知道。”

她给两个杯子里添了冰,回到吧台,递给他一杯。

陈牧洲没接,江聿梁也没在意,自顾自地拿着两个杯子,碰了碰。

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江聿梁眉目有些愉悦,盯着杯子里的酒液,轻声道:“告诉我,可以相信你。”

很难分辨,她是在接着上一句话继续,还是在跟他说话。

陈牧洲伸手,捞过酒杯,没有看她,跟她的清碰一声。

他手腕垂下,轻晃了晃酒杯。

有两个字轻之又轻地出口,几乎不能被人听清。

但江聿梁捕捉到了。

他说,可以。

江聿梁无声地翘了一瞬唇角,在那一瞬间,几乎有泪意,她仰头一口气把酒喝完,把泪意也一并压了回去。

“谢谢。”

她冲陈牧洲笑了笑。

眼眉却承受不住这样灿烂的笑意,透露细微的悲伤痕迹。

陈牧洲安静地看了她几秒,收回目光,喝了口酒,声线微沉,没什么起伏:“但是,没人能保证结果。”

他知道,不用说江聿梁应该也清楚。

她曾经在极好的家境下生活过,耳濡目染,更能知道钱|权之下,一层层上去,越往上越难爬,在上面一层的人,威压之下,就是让你翻不得身。

而宗氏,又岂能是她个人能撼动的存在。

这也许是条很漫长的路。

就算加上他——

也只是增加一些胜算而已。

并不代表什么。

生活不是电视剧,看似站在善的一边,就一定会赢。

恶无法控制,没有边界,天然就具有更摧枯拉朽的力量。

江聿梁听懂了,她唇角微勾,取过酒瓶,又倒了一点,这次学乖了,只倒了三分之一。

“我知道。”

她也晃了晃杯子,在空中虚画着圈,头跟着轻晃了晃,自言自语似的:“厌红尘万丈混龙蛇。”

“老先生——去也。”

随着话音落下,江聿梁笑意极深地在唇边绽开。

憎苍蝇竞血,恶黑蚁争穴。

……

叹乌衣一旦非王谢,怕青山两岸分吴越。①

憎也好,怕也罢。

急流勇退,别过脸去不看,或许是最方便的一条路。

但绝不是最好的路。

至少对她来说不是。

江聿梁将酒喝干净,放下杯子,转头时,落入一双眼眸。

一直无声看着她的眼睛。

“怕我醉了耍流氓啊?”

江聿梁用空杯子在他眼前一晃,活跃气氛:“放心吧,我今天不——”

她的话被迫中断。

手腕被捉住,从高脚椅上被拉下来,跌入一个拥抱中。

江聿梁虽然高,但这两年瘦了不少。

好像要被嵌入这个极深的动作,对方用力到挤出了她一半呼吸。

气息环绕住她,无孔不入地侵袭。

她听见陈牧洲声音轻不可闻。

——一点五倍就不用了。

——我习惯以眼还眼。

有那么一个瞬间,江聿梁感觉撞上了另一座岛。

在漆黑无光的海上。

*

因为种种原因,江聿梁暂时没有搬出来。

邱叶汀和周宁很快知道了这点。

在确定了是个安全的地方后,也都稍稍放下了心。

过了几天,邱叶汀把她们俩约在一个画廊,说有个好消息要宣布。

快中午十一点时,画廊二楼往外望去,可以看见一重夏日绿意。

她们俩都到了,只有江聿梁还没到。

“宝,江江可能又堵路上了,到底什么好事,你先给我透露点呗?”

周宁吸溜着美式,满脸期待。

邱叶汀不时看表,轻叹道:“关于她的事啊,她不来怎么行。”

事实上,江聿梁今天没有堵车,她几乎到了。

说是几乎,因为她在要靠近画廊前,在对面的街上,便被人拦下了去路,准确地说,是三个人。

说他们老板请她去一趟。

江聿梁笑了一下,说我不能拒绝对吧?

那三个人都没说话,一个个都能高出她快二十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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