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儿往日未曾和内务府的人打过交道,听他这么说,还以为自个得罪了人,于是便有些着急地辩解道:“公公息怒,只是奴才瞧着这银碳一下子少了一般,我们贵仪主子身子又不好,实在缺不得这银碳,所以才多嘴问了一句。怎得一下就少了一半?”
这马三原本倒是不想和她多废话的,可是瞧见这个小姑娘,鼻尖脸颊懂得通红,原本清秀的小脸倒是露出楚楚可怜的模样。虽说这太监不能人道了,可是也防不住他也有爱美之心。
这寻常来取份例的都是太监,今个咋一见着小姑娘倒是新奇,所以也愿意给她多说两句,只听他压低声音道:“我说这位姑姑,话可不能这么说,要是景元宫那头听到,你这可是招了大祸了。”
碧儿心头一颤,倒是没有说话,只听那太监又道:“先前和现在能一样吗?先头是皇后娘娘当家,如今可是贵妃娘娘掌宫,这上头主子如何定,咱们做奴才的便依照着办事。说多错多,问多错多,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多嘴,免得招祸。”
这太监也是难得的好心,可是碧儿也确实有为难之处。这银碳的份例一下子便少了半数,别说是宫里头不够用,便是主子的寝殿里头只怕都不够了。她总不能让主子生病的时候,还没碳用吧。
这时候碧儿都替简贵仪委屈上了,说是皇上的妃嫔,可是过的日子还没外头正经太太的日子好呢。先前皇后娘娘在的时候,对众人那叫一个公正,如今换了贵妃连带着下头奴才都看碟下菜,着实让人生气。
只听她又问:“公公,那这银碳着实是不够,你请行行好吧?”
那公公见她可怜便指了条明路说:“这要是旁人,我是绝技不会告诉的。你要不拿着银子去求求庆丰司的薛掌议,兴许能从他手里头买些银碳。”
这宫妃用碳还要从太监手里头买,碧儿入宫这么多年,却是从未听过的。如今听了更是大吃一惊,便诧道:“先头皇后娘娘在时,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怎得到了贵妃娘娘这里倒是出了这等无法无天的事。”
“你这贱婢,好大的狗胆,竟然敢在背后诋毁贵主子,”碧儿惊呼刚落下,马三还没拦住呢,就听门口传来一声呵斥。
马三抬头看过去,立即是吓得恨不得立刻跪下。往常也未见这人到这来,怎得今天竟是这般地蹊跷。
他赶紧迎上去讨好地说道:“薛公公真是贵人事忙,倒是头一次见您过来咱这贱地呢。”
薛总管没看马三,而是大步走到了碧儿面前,从上头斜眼看她嘴里说道:“你是哪个宫的,竟敢在背后非议贵主子,贵主儿的名讳也是你能提到的?”
碧儿本就胆小,被他这么一吓,便是哆嗦了起来,半晌才道:“奴才是重华宫……”
薛毅一听重华宫这三字便是恨得牙痒,昨个皇上到了他们景元宫,可做了不过三刻的时间便又走了,气的他们贵主儿砸了好些东西。都是重华宫那个狐媚子勾的皇上这般,所以薛毅作为贵妃身边的贴心奴才,自认为是要和自家主子同气连枝的。
于是他呵斥道:“还不来人把这贱婢拖下去,交到慎行司去,只说她背后非议贵主儿,我倒是瞧瞧王安要怎么审?”
薛毅是贵妃身边的总管太监,而先头皇后掌宫的时候,就用了自己的人领了内务府总管的差事。可是轮到了他这,就出了茬子。原本贵主儿都已经给他报了职位上去,只消皇上盖了大印便是。
可后头他听说皇上招了慎行司的王安过去,回头他这差事就落了空,皇上后头亲自任了掌礼司的崔贵当了内务府总管。
谁不知道这王安和崔贵是一个地方出来的,王安是皇上放在宫里头的眼睛,宫里头的那点风吹草动,他那叫一个门清。
薛毅瞧着这宫女听着她是重华宫的,便以为她是顾清河身边的宫女,如今顾婕妤在皇上面前得宠,他就看看这王安敢不敢惩处了顾婕妤身边的人,就算扳不倒他,他也得给王安那厮找点苦头。
马三没想到薛总管会这般,可是他自个尚且难保呢,如今也只是眼睁睁地看着罢了。
所以碧儿连话都没说出来呢,就被拉了出去,瞧着是奔着慎行司去的。这宫里头就没有奴才是不怕慎行司的,就连有些主子听见这名字都会胆颤心惊。
好在马三也算个好心的,等薛毅走了之后,便让下头的小太监偷偷往重华宫报了信,也算是对得起那小宫女红扑扑的小脸蛋了吧。
红袖听了下头太监回禀的话后,吓得几乎要瘫软。这贵妃在后宫里头那就是一霸道的人,她宫里头的奴才也都养成了鼻孔朝天的习性,如今碧儿被薛公公盯上,只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吧。
她虽然平日爱偷懒,可是和碧儿的关系却是好的,要不是碧儿在后头帮她描补,只怕她早就被主子撵走。所以她也没敢耽误,赶紧进了寝殿同主子说了这事。
简贵仪今个气色不错,一直在床头坐着。可等她听了红袖的话后,脸上先是出现红晕,接着便开始剧烈地咳嗽,直咳的要把肺咳出一般。
红袖赶紧上前拍了拍她的背,哭丧地说道:“主子,你救救碧儿吧,慎行司那样的地方,进去便是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简贵仪自然也知道慎行司的厉害,于是便是急急道:“你伺候我更衣,我现在便去求了贵妃娘娘。”
红袖不敢耽搁,立即便唤了人进来,几人一起给简贵仪换了衣裳。而下头小太监也早已经叫了小轿在外头等着呢。
可她到了景元宫后,只被引到偏殿里头,等了半晌都不见贵妃。她原本身子便弱,坐在那都是摇摇晃晃地。
所以贵妃出来的时候,她刚起身行礼时,就险些跪趴在地上。贵妃瞧她那样子便让人扶了起来,不过还没等简贵仪开口呢,便道:“我知妹妹来这的意思。不过妹妹也得体谅我的难处,如今我掌管这后宫,确实是言不正名不顺的,难免下头有人非议,所以若是不使出点雷霆手段,只怕是镇不住下面的人。而且妹妹也该知道,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后宫更是规矩森严之地,妹妹该是好生教导下头的奴才才是。”
简贵仪还一句话未说,便让贵妃都挡了回去,后头她便是再想开口也难了。最后贵妃见她实在病弱,便是赏了她些血燕、人参,旁的却是未再答应。
等简贵仪被贵妃派人送回宫的时候,红袖扶她下轿的时候,险些哭了出来。
不过等她们进了重华宫后,只听红袖对她道:“如今碧儿还在慎行司里头,奴才便是冲着被主子责罚也要多嘴一句。”
“你只管说,要是有办法,我必是要救她的,”简贵仪略有些虚弱地说道。
只听红袖又说道:“主子,西侧殿的顾婕妤最是热心肠的,先前大皇子被承郡王嫡子欺负便是顾婕妤出的头。况且她如今也是宫里头最得圣宠的,若是请她说上一句话,只怕碧儿必是有救的。只是主子比她位分高,如今倒是要去求她,实在是委屈了主子。”
说完红袖便是头磕在地上,久久未起身,而简贵仪许久才道:“碧儿待我至诚,这时候我若是不救她,只怕她是回不来了。所以便是舍了我的脸面,我也是不在乎的。”
没一会,她便是带着宫女去了西头的清研阁,按理说这东西侧殿都是没名字的,可是这清研阁之名乃是顾清河入宫后,皇上所赐的,可见她初始便受皇上的喜爱。
清研阁的奴才从未见过这位简贵仪,不过听了红袖自报家门后,便是恭敬地将人请到了暖阁里头。
而下头奴才先是去禀报了玉里,此时玉里正在与王怀忠说话呢,听见简贵仪来了,便是眉头一皱。
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怕这位简贵仪今个是有所求才会过来的。而王怀忠略一想了,便想起之前小太监和他说的事。
“你的意思是只怕这位贵仪是想请咱们小主,在贵妃面前说项?”玉里听了眉头更是紧缩,更不说贵妃有多讨厌自家小主,便是这打抱不平的事情,她也不愿小主在沾染上了,毕竟前头大皇子的事还历历在目呢。
可王怀忠却是苦恼了:“可你总不能不让简贵仪见咱们小主吧?”
只见玉里脸上一冷,道:“拼着被主子责罚,今个这事都是不能管的。我出去和简贵仪说,只说咱们小主方才刚吃了药已经睡下了。左右小主腿伤也是事实,也不怕这位贵仪主子责难。”
只是玉里没有想到的是,她这一念之差却是给顾清河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还想多写点的,可是三点要面试,还得买车票回家
等晚上回来再奉上第二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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