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掰直反派作者:山穴来风
第7节
……还是没找到。
自那日游君临带钟瑗瑗强行离开后,他就一直处于慌张无神的状况。小少爷找不到了——这本来没什么,游弋最擅长的就是摆脱他这根小尾巴独自在外边浪/荡,但这一次,翁军想起那一阵从心底窜起的微麻的恐惧感,无论如何都无法平静丝毫。
他如今大抵是猜到游君临干了什么事,所以提前先跑路了。那时他并未察觉什么不对,便放了那两人走了。再去寻,也没瞧着人影。
翁军觉得自己有些没用……似乎什么都做不好。唯一一项顺手的任务——照顾少爷——已经被一位来历不明实力不明的剑修揽去了,而且做的比他还要好些。
普通剑修都算修真体系里犀利的存在,更何况这位。翁军实在不敢多嘴多做,实在担忧游弋要把他遣回家族去重新练上两年。
他颓废地捂着脑袋,感觉再钻这根牛角尖都该有心魔了。
也就是这时,林子之间响起落叶被碾碎的声音,毫无掩饰。翁军没心思去理会来这是谁,只一个劲的思索那些没用的。而后发觉那人走到身前,一手搭在他肩膀上推了推。
翁军愣了一下,抬头时正巧看见游弋那无奈的小眼神,直愣愣地道:“少爷您没事!”
游弋看他这傻样,歪着脑袋“嗯”了一声——于是翁军愣得更厉害了。
他小心翼翼地瞅了眼季仲卿,剑修大人面无表情,只靠一双犀利的眼来对他施行了一场惨绝人寰的施/暴,翁军甚至发觉被自家少爷碰过的地方钻骨的疼——当然这都不是他混乱思绪的主流。
翁军道:“少爷您您您您……能出声?”
游弋今天格外有耐心——至少这家伙进步了没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上来——他非常镇静地回了第二个“嗯”。
场间沉默了片刻,半晌翁军才低着头念叨起来:“天道在上……”心中却还算识相地将关于游君临的疑问略过去。
而游弋差点没气的踹死他,这关天道什么事?最后索性懒得理会翁军了,回身回到季仲卿身侧,拽着大师兄的袖子左右摆摆。
“我去处理事务。”季仲卿揉了揉少年的脑袋,“见游君临,无须犹豫,我来收场。”意思是不客气,该揍的揍,我给你撑腰。
游弋心头一暖,拽了拽季仲卿的袖子。剑修一点不害臊地弯下腰,面无表情地把脸凑近,果然接收到亲吻x1。他一手锢住少年下巴,也在其额间落下一吻。
“等我。”
——话偏得说的跟上战场时与自家媳妇儿告别似得,俩不知收敛的家伙。
……
…………
直至季仲卿离开后,游弋依旧挂着笑。但内心却不如面上那般平静——他在算账:关于游君临的账,以及凌霄阁某个对他不太有好之人的账。如今已经到了小秘境的中部时间了,大概就是游君临宝贝收遍,准备继续前进然后易变突生的时段了,届时没被小秘境里的小打小闹缠住身的人,都会聚集一处。
是报复的好时机——游弋如此想到。
如今这片秘境大抵已经快被游君临这个家伙搬空了,但游弋还是很有兴致地拎着翁军逛上了一圈,除却一些零碎的法诀残片之类的,最令他感到惊讶的倒是一方隐匿于树林之中的木屋。其坐落在一片林子的最深处,屋外没有溪流,没有虫声鸟鸣,只有一片枯黄的荒草,它布满尘埃蛛网,看起来格外的破旧——在这片仙境之中反倒像一个异类。
大抵是被季仲卿勒令每日背书之后,他对古籍藏书有一种奇异的敏锐感知,只是站在这木屋之外,他就仿佛嗅见了其内的藏书气息。
奇怪的是,他感到心跳加快。
文中并未提过这里——回头瞥了一眼已经恢复安静只是一个劲用目光在他后背凿洞的翁军,游弋在心中如此想道。那难道是自己的机缘?……思索半晌没有结果,游弋索性不想了。他回头对翁军以眼神示意,用还算不上标准的发音道:“一同。”
翁军这才来得及打量四周,最终看见了那方木屋——与游弋不大相同的是,他感到恐惧。但瞅见自家少爷毫无异常的表情,他还是稳下心神一点头:“好,我走前面,少爷你小心点……这东西看着邪乎。”
邪乎?游弋看了看那间选择性释放善意的木屋,面色也肃然了起来。他没有拒绝——翁军的修为高于自己,又作为土属性的体修,怎么的也比自己强。他点了点头,跟在翁军身后,接近了那间屋子。
翁军轻轻推开木门,上前一步。屋内浑浊的空气经外边的风儿一吹,立刻争先恐后地往外涌。游弋鼻翼翕动,嗅到了一股香。
大抵是谁在此间燃了香,离开后闭上木门,十年百年过去,亦或是更久,那香味却依旧被锁在这片屋子里。
然而屋内与外边相比,干净许多,没有灰尘蛛网与蛰伏的虫子,一点儿阳光自门口照进来映在屋子里格外的亮眼。游弋仿佛听见不远处的轰鸣声,像是楼房倒塌,更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地底升起——不过如今这些都不在他的思考范围之内。他瞅着屋内,一方木椅,一方小桌,桌上有茶壶瓷杯,厚书九册,墙角一鼎香炉。不过最令游弋感到吃惊的,是木屋一角处那方看起来格外壮观的书架。
他几乎不敢去估算书的数量。且这么些日子放下来,这些书面看着格外的完整,几乎如新。
他下意识绕过翁军向前,倏忽被一层禁制似得灵气荡开,踉跄着退开几步,眯了眯眼。安抚着还有些后怕的跟班儿,游弋扶着边缘的墙,侧过身子一点点挪过去,最终来到了书架边。
他冲着书架绕了半晌,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照着原路退了回来。顺手拉开了木屋一侧的大窗。少年拽着翁军出了此间,而后翻出药园的空间眼,将这份木屋收了进去。
翁军目瞪口呆。
游弋却仿佛从那间屋子里边的压抑气氛里回过了神来,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往某个方向走。
翁军还有些迷茫,只跟在少年的身后一个劲儿的问:“少爷?那些东西到底咋回事?”
被他问烦了的少年一巴掌盖在大个子的头上——还好这家伙弯着腰要不然连肩膀都拍不到——嘴里缓缓地咬字:“天机不可泄露。”而后再也不给翁军问的机会,拽着他一路往方才声音震动的方向而去。
——对于木屋,他结合文里边的一些内容有个大致的猜测,不过这个猜测太不负责任,他还不敢确信……待他走远一些,再说罢。
也许大师兄也知道一些?不过这话不能现在问,得等到后来——至少是两人喜结连理……呸,是把话说开之后。
☆、第三十章寻道
游弋与翁军赶去时远方已传来第二声巨响,翁军这才意识到似乎有什么易变发生了。而游弋——他心中知晓正戏还未到,走的十分悠哉。
两人不知走了多远,绕过废墟一二,空楼三四,血迹五六,兽尸无数。最终尽了这片林子,来到了一片突兀现行的石砖铺就的广场前。游弋一眼扫去,发现到临此间的人近乎有总弟子数量的一半,还有零碎的人影从丛林之中走出。
暂且未发现游君临的身影。
他没有着急,整理了一下衣衫,挂好笑,才踏着悠然的步子出去。正巧一阵风拂过,他抖了抖青色的衣袖,心想这算是天赐逼格么?
啧。
于是乎聚集的众人看到的景象是这样的:树影晃动间,一个少年踩着步子翩然而来。日光从叶隙间透过,懒懒地给少年披上一层外衣,青涩却英气的面容上是淡淡笑意。他逆光而来,也不知带走了多少颗少女心,打开了多少扇新世界的大门。
至于其身后的翁军……对不起阳光太刺眼我看不清。
人群之中大概有两个人不那么愉悦——一位是浑身冰冷的游君临,一位是目光阴毒的绿衣少女……关于他们做何感想,这个暂且不提。
人群因宗门不同可以大致分为三个阵营,游弋抬脚往扶摇殿一众的方向去了,一路上弟子们都格外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偶尔有不服者——性别男——抬眸瞧见少年那无辜温和的眼神,都不禁表情一僵,思绪一乱,着魔似的微微侧过身给少年让出路来……感谢那只越发肥懒的魇陌鸟。
游弋最终来到了游君临钟瑗瑗面前,面上露出了纠结的神色。他能察觉到游君临身周环绕的紧张感。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游弋轻轻撇过头去,拉起欲要发难的翁军,快步前行,而后到了队伍的最前端。他看了眼场地之内:方才的震响大抵是这方祭台升起的动静,那片圆台子杵在
广场最中央,其上刻有花木虫兽,设计师估计是灵魂流的,游弋瞅了半晌也没发觉这花纹除了装/逼之外的用途,美感倒是挺足。但祭台的作用不过是镇住阵眼,此方是一个历练阵,大抵是这块土地上曾有过的哪家大宗派留下来的,可固道心,进修为。是个好地方,游弋心中多少有一点期待。
一旁的徐洪川上前来对游弋露出友好的一笑:“……三师兄。”大抵对此称呼略感不适,他顿了半晌压低声音,“可是与游君临有什么过节?”
噫——游弋侧头瞥了他一眼,心道这是找个盟友呢。不过这位确实有些厉害,倒是可以利用一二……这些想法自他脑中一闪而过,面上却是自然地露出半分纠结,最终垂下眸子不言语。
徐洪川心中一定,方想说些什么,却听见耳畔一阵轰鸣。人群一片骚动,但很快便安静了下去——广场边缘处亮起一条弧线,蠕动延伸,汇成一个完满的圆。
一众人安静的站着,双眼渐渐失神。
……
…………
比起惊慌失措的他人,游弋明显镇静得多。他缓缓睁开双眼,眨了眨便适应了周遭的浓浓黑暗。
他没打算去寻翁军,因为他心中知晓,此处不过是幻境罢了。
“咦——你又如何知晓此间不为真实?”
游弋面色镇静,缓缓地往外吐字:“你、猜。”黑暗之中的声音是诱导,其折射出了每个人的心魔,以语言来攻击众人的心理防线。游弋打定主意不作理会,悠悠地往前走。
那声音也暂且消散了。
没有路,没有风,没有光,声也无。游弋仿佛行走在一片混沌之前的虚无之中,漫无目的。他无法感知时间流逝,昼夜交替,只是一味向前。
他最先是镇静,而后偶尔会思念起季仲卿,想一想他为“游弋”而开始的复仇大业。再后来,那些虚弱的恐惧和空虚慢慢地浸透这具疲惫的身躯——游弋甚至不敢停下,仿佛身后有猛兽。
那道声音却如同沉睡了,再无动静。
也许是百年,或千年,抑或万年——游弋那渐渐混沌起来的大脑已经无法去思索那么多了。这些日子里他只能一遍遍地回想剧情,回想平常的黑暗之中那个温暖的怀抱……他试着自言自语,原本不太利索的舌头总算也能听从大脑的号令了。
但还不够,恐惧如潮水,已经到了涨潮的时刻。
少年终于停下了步伐,发觉一切并不像想象之中的那么简单。
——究竟如何才能出去?
“当你把这片空间填满,就可以出去。”声音复苏。
游弋难得激动了片刻,而后接话:“那我只需要一道光。”
“你该如何获得光?”
游弋若有所思:“我应该寻见自己的道?——这么些日月,我只晓得获取力量,却从不思其道,已入误区。”
一道光突兀地出现在少年的面前,仿佛被虚无的火焰点燃。但它太过微弱,还不足以将这片漆黑淡开。
“还不够。”
“我的道……”游弋迷茫了片刻,而后迟疑着:“使命?治好游君临那家伙的点家病?……不,使命的存在既是完成,它并非一个长久的道。”
那道声音里多了些许赞赏:“我并不能完全理解,但却明白这是正确的。”
“我的道——”游弋的脑中倏忽闪现出季仲卿的面孔来。他仿佛看见剑修站在山巅,目光淡漠地望着浩瀚山河,提诛凡剑斩下一道天堑。狂风袭来,游弋身处于那片动荡的尘雾之中,不知为何突兀地笑了:“为了赶超一个人。”
“世上所有人都是可以被赶超的。”
“理论上是这样。”游弋的目光温和下来,仿佛常年挂在他脸上的色彩终于浸透到那双眸子中去了,里边还有某种缱绻的情愫,“但在我看来,这是一条漫长如无尽的——很有价值的道路。”
“为何要赶超?”
“因为想……拥有他。”
黑暗寂静了片刻,而后道:“很有意思的想法。而这确实将是一条漫长的路。”游弋面前的浮光越发耀眼,它的光晕荡漾着将黑暗驱散,最终把黑暗吞咽。
光芒散去。
少年的眼前,是一方孤寂的大殿。此地是祭台之内,游弋为首个进入此地之人。
灵气奖励般涌进少年的身体,浸润经脉,而后被吸收。游弋憋住进阶的,盘膝坐下缓缓舒出一口气。
半刻后,一个身影从大殿一角浮现。绿色衣裙的少女在看见少年的那一瞬,眯了眯眼。
游弋若有所感地睁开眼,目光相对。
他心中一动,忽然明白了心中的敌意来源于何处。少年没有站起,只是歪着头轻声问道:“你是何人?欲图何事?”
“凌霄阁唐芋忻,打算抢去某人的人。”少女笑吟吟地回应。
☆、第三十一章误会
“凌霄阁唐芋忻,打算抢去某人的人。”少女笑吟吟地回应。
大殿之中寂静了半晌,游弋半垂着头让阴影将表情吞没。唐芋忻只当少年是心中不安或者其余的什么——刚想再接话,却倏忽听见那人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哦。”
……然后呢?“你难道毫无想法?”唐芋忻颦着眉很是不解。
游弋于是不得不抬起头,露出了一个怜悯的表情:“哦——”
恍然大悟的语气。
季仲卿作为文中极为耀眼的一个存在,自然是爱慕者无数。作者大抵是想一次性解决“有人找季仲卿表白”这个问题,安排了一场好戏。戏中的女子来自凌霄阁,在传闻之中用尽手段地追了大师兄数年,而后在第四重天走上了黑化的不归路——还未来得及与反派大队汇合,就被季仲卿一剑劈为飞灰了……
最早的爱慕者被唐芋忻所迫害,再后来这位伟大的妹子死去后,也再没有人敢于勾搭这名剑修——当然,游弋觉得,大抵还有什么其余的缘故。
从始至终,唐芋忻都没能爆出自己的名儿,连游弋都有几分心疼她。
“你能说话了——喂,你到底何意?”少女没来由地多了几分急躁,抬脚想往前一步,谁知前方不远处又现出一人,只瞅着那轮廓就可知晓是游君临无疑了。
游弋心头微微一动,从药园中把正在和双珠御交谈的嗜血藤放了出来。空间开口的那一瞬,双珠御一下就嗅见了游君临的气味,没有多想便窜了出来,径直撞在了对方的腹部——而后便陷了进去。游弋一愣,而那边嗜血藤早已依着少年方才吩咐的,趁着阴影把唐芋忻绊倒。
于是为了显现气场而站姿不太稳妥的少女往前方栽去,而不知发生了何事的游君临下意识上前一步将其扶住。
也就是在这极为精彩的一瞬间,男主大人体内的两颗玉珠子见面了。
情形大抵是这样的——
双珠御:嗨!
双珠碧:……主人快放我出去……
犹如两只猛虎在游君临体内困斗,剧烈的痛感很快就把游君临给打败了。唐芋忻还来不及摆出笑容道谢再往游弋方向飞出眼刀来,就觉得撑着自己的那双手臂一抖,而后天旋地转,一片晕眩……她倒在了这个少年的身上。
大抵是那种,十分暧昧的姿态。
游弋尴尬地站在原地,忽然后退几步躲进了阴影之中——第一个关卡出了三人便会把其余众人震醒,给放出来。不过这个时间真是有些巧,如同这件事一样巧。
他为了少吸引一些仇恨,不得不先去角落当一盆孤独的……什么什么草。
没有意外,下一刻,这片空间仿佛被莫明的力量扭曲了一瞬。一片恍惚朦胧之中,游弋的耳畔响起了一片嘈杂,仿佛无数人的呻/吟哀嚎自我责问迷茫之语交杂于一处,荡过他的心头,而后又极快地被拂去了。少年眨眨眼,眼前的大殿之中,倏忽挤满了各色衣饰的弟子,他们茫然四顾,满心虚妄……而后被一声惊叫给拍醒了。遁声望去,他们听见了第二波声响:衣物摩挲声,而后是一个闪亮的“啪”!
唐芋忻捂着脸缓缓地将头偏回来,微茫的目光落在眼前少女的面孔之上。梳着羊角辫的妹子看起来很稚嫩,瞪大的双眼里满是不肯置信与隐约的泪水。她的全身都在发抖——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委屈——最终望向她身下。
……身下?
满脸尴尬的游君临僵硬着因为疼痛而微微扭曲着的面孔,缓缓坐了起来,因为心神混乱而忽略了体内一缕气息——被小石子绑走的双珠御半点也没发觉在和双珠碧的撞击之中,它一不小心把体内扣存的魔气外泄了些许。两个捣乱的家伙窜回了游弋的衣袖,回到了药园之内。而游弋则是听着远处那隐约的辩解声、啜泣声、对峙声……“你听我解释我不听我不听”的情侣争吵声,整顿衣容打算过去帮钟瑗瑗一把——却倏忽发觉一双手臂将自己拥住。
他愣了愣,发觉这不过是某人双臂的虚影,但转眼间就凝实起来。先是模糊的感知,而后渐渐有了温度,再然后后背靠在了发热的胸膛之上,带着温度的呼吸扫过他耳畔。游弋立刻把另一边的闹剧抛到了脑后,转身去望季仲卿的脸。
“找到你了。”剑修的目光扫过眼前的情景,最终低下头来,对少年这样说道。
……
…………
季仲卿低头对少年说:“找到你了。”
因为小秘境有异变,季仲卿便与林觉唐俞商量着将众弟子都带了出去,于是此间唯剩下的就是这祭坛中的人们。知道小师弟在其中后,剑修极为认真地观察了那方广场的布局,最终决定以不破坏此间的方式潜进来。
——其实他大可以等在之外。
神识扫过时他就发觉了少年的身影。游弋坐在大殿的角落,刻意收敛了自己的存在感,孤独地如同一尊石像。那一瞬间季仲卿仿佛在少年的身上看见了一丝违和,比如他不属于这里,比如他在此间只不过是为了演一场戏。
季仲卿首次明了了患得患失是何等感觉,却又不舍得将这份情感斩断。
师尊说过,最近的日子里自己多了几分生气,这是妙事,也是坏事。飞升这道坎要的就是清净,最好你孤独一身在荒郊的雪山之巅修炼经典一辈子,不吃不喝,一身透净,那雷劫大抵就温柔的多,只需往地上一坐就可以往众人盼望之境而去了。季仲卿的境界原本也算得上是不差,但如今因为游弋——也不知破了多少戒律。
剑修自然是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但他不语。
不过游弋的反映反倒令季仲卿感到奇怪。少年仅仅是微怔,而后那双眼之中也未因此透露出什么惊喜来,也未像往常一般蹭进他怀里习惯性的撒娇。游弋只是看见了他,眸子里一片温和,唤了一声:“大师兄。”
那张脸不知为何就与曾在环境之中瞧见的那张成熟面孔汇在一处。
季仲卿心头微微一窒,勉强把目光从那张脸上撕下来。他侧过目光望向远处,最终在看见闹剧主角之后眉头狠狠一皱。
游弋轻轻拽了下大师兄的袖子:“大师兄,此时不好由你出面,会给众人心境带来影响。”
季仲卿半晌才嗯了一声,将锢在怀中的少年放开:“你去,我先隐匿。”
游弋冲他点点头,倏忽凑近像往常一般在季仲卿侧脸落下一吻。当然不是旧时那声音响亮的“啵”,而是无声地,仿佛抚摸的一次相触。
季仲卿还未来得及品出其中变化,游弋便起身离开,慢悠悠地向人群的那端走去。留的季仲卿一人往自己衣襟处摁了一张隐匿符,若有所思地……发呆。
人群如同某个分界,两端的氛围天差地别。游弋仿佛从暮春一路走到了深冬,从细雨下走入冰雹区。三人战场此时正是火热的阶段,游君临有心去哄双眼哭红的钟瑗瑗,更因为某些原因对唐芋忻也有所庇护——然而男主光环在少女的盛怒之下已失去作用,钟瑗瑗半分不肯让步。
凌霄阁一名男弟子护在绿衣少女的身侧,在一片混乱之中忍无可忍地一手拽向钟瑗瑗。
但一只手不知何时将他阻拦,来者目光温和,但力量意料之外的惊人。
“停。”伴随着这个字的吐出,游弋一身气势全开。人群之中修为盖得过游弋的不过十指之数,凌霄阁中占的二三,他们妄图回击之时,另一股筑基之境的威势席卷而来,惊得众人再不敢动弹。
翁军挤出人群,来到游弋身边:“小少爷……”
“嘘!”游弋侧头用食指压住唇,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来——众人如今才反应过来此人是谁——可,不该是个,哑巴?
眼见杂乱的声音尽消,游弋才转过身来重新审视战场。游君临与唐芋忻心知是游弋搞得鬼,但苦于没有证据,只能瞎瞪眼。钟瑗瑗却如同找到救星,红着双眼那衣袖抹掉眼角的泪珠,朝游弋一点头,满眼愧疚。
游弋仿佛从她的眼中看出一张好人卡来。
“发生了何事?”
游君临声音沙哑,死死盯着游弋看:“一场误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