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韶歌:……
“嗯。”
虽说人之性情迥然不同,很难用男人或者女人来概括某种行事手法。但听音识意,乐韶歌直觉这小姑娘所谓喜欢、所求“两心同好”之中,怕是并不包括“偷欢”二字。这种发展是由谁主导的,根本一目了然。
那少女兀自懊恼着,面色不复柔善哀怨——倒是又回到先前说“胸中一口恶气”时的表情了。
片刻后突然喝了一声,“住嘴吧。”
乐韶歌眨了眨眼睛,忽的意识到些什么,不觉又抬头看向乐正公子。
乐正公子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传音入秘,“别做声。”
乐韶歌忘了自己还有这技能,一旦想起,立时便领悟过来。
便也传音回去,“嗯。你怎么想?”
“且再看看。”
“有话直说,别眉来眼去的私下传音说人坏话。”那少女却又不悦的插嘴
乐韶歌心中又一动——这少女言辞间全是凡间琐事,并无接触过修士的迹象。便问,“你怎知我们是在传音?”
“猜也猜到了。——你还听不听了?我刚说到关键呢。”
乐韶歌便姑且放下心中猜测,点头,“嗯,你继续说。”
那少女闭目兀自酝酿了一阵,再睁开眼睛时,便又神色凄婉。
“初时海誓山盟,柔情蜜意。然而相会三个月后,他渐渐便来得少了。不久又搬出了别院。”
“我打探出他的住处,借着礼佛之机偷偷前去见他,向他询问缘由。”
“他说,京中有变,他准备回京应试。忧心感情日深难以割舍,故而忍痛与我分别。”
少女顿了顿,再次解释,“那会儿我小……不知这是借口。只说,此生非你不嫁,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你。”
“他似是又被打动了。相会月余之后,忽有一日他叹息忧愁,说起他年少丧父,母亲含辛茹苦将他养大,他有光耀门楣之责在身。必须得动身回京,不能再拖延了。”
少女再次闭上眼睛,平复情绪,“……我便同他私奔了。”
“他一路上时喜时怒,变化无常。我渐渐意识到——他也许是嫌我累赘了吧。”
“不久之后,我病倒在途中……”她语气艰涩,停了许久,才又道,“他忽又温柔起来,悉心照料,寸步不离……几日之后,他说去为我抓药。临走前帮我掖好了被角,叮嘱我安心入睡。”
“……他去得有些久。”
“我躺在客栈里等他……后来,房间里便进了贼。”
许久之后,她才又心如死灰的说道,“……我没有力气挣扎。”
“……不过我应该咬断了那人的舌头。大概咬得太用力了,一口气没上来……再醒过神来时,就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乐韶歌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才好。
抬起手想拍拍她,察觉到她眼神瑟缩,忙又把手收回去。
道,“要我帮你报仇吗?”
少女纠结了片刻,“……也没什么好报的。我依稀觉着,那贼应当已经死了。”
乐韶歌想了想,便又问,“那,你是对刘穆之心怀遗恨?”
“不可能不恨吧!”那少女再度不耐烦起来,“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祖父去世后,我家便渐渐落败了。何况便如你所说,纵然祖父在世时,我家也不过是掮客、商贾。他说他要光耀门楣,支支吾吾的想走,仔细想想,不就是嫌弃我出身低微配不上他吗?可恨我经事太少,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否则定不会死皮赖脸跟着他。可他和我之间最没羞没臊的事都做了——为何这种话反而不能直说?”
乐韶歌犹豫了片刻,“也许是你想多了呢?他未必真有此意。”
“他有。”少女缓了缓气息,道,“你道我懵懵懂懂当了这么多年鬼,为何这会儿才清醒过来?”
这乐韶歌还真不知道。
“因为我看到了一封信。”少女道,“一封议亲的信——就写在他同我如胶似漆时。他知道自己要娶别人。他诱骗我同他苟且,从一开始便存了始乱终弃之心。怪我蠢,听不懂他几番推诿暗示,还以为他真有难处。一心想同他天长地久,为此不惜和他私奔。殊不知这令他越发为难,他几番想摆脱我而不得,才会喜怒无常。直到我病倒了,他以为自己终于能解脱了,待我才略好了些。谁知我缠绵病榻,却总是不死……”
“……那贼纵然不是他故意招来,只怕也正合了他的心愿。”少女满怀怨愤,“可他既已做好打算,为何不直言相告?为何还要带我私奔,要误我一生!”她说,“我要报复他,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乐韶歌斟酌了片刻,先问,“……你想让他付出什么代价?”
若是杀人,她可能做不到。
少女愣了愣,片刻后郁卒的说道,“……我还没想好。总之是很惨重的代价!要看他究竟害了我多少……”茫然了片刻,又恶毒道,“我要十倍奉还!”
虽笑出来很不应该,但乐韶歌一时真有些心疼的想笑了。
——这小姑娘陈述中自卑多过怨恨,其实已将大部分过错都检讨到自己身上了。
这样的性情,没有直入轮回,却变成了索债的鬼——她所谓“清醒过来”的缘故,只怕远远不是看到一封信这么简单吧。
乐韶歌便又凝神听音。
然而体内经脉不畅,一时竟不知自己原本打算听些什么,该往哪里听。
……失忆果然还是很误事啊。
“好,我会先帮你查明——他害了你多少。”乐韶歌道,“然后再和你一起商议,到底该如何报复他。只是那封信——你是在哪里看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果然一天不写手就生了。
总之,先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