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程非池认为易铮现在做的事已经十分荒谬可笑,但在势单力薄的当下,他只能尽量将他稳住,让他失去耐心,最好放弃自己,之后才有机会谋求他路。
这招也是无奈之举。易铮此人似有通天本事,连他联系过班主任,去过C大几次都了如指掌,前些天为了动摇他的意志,还说出了叶钦曾经调查过他的事。
当时的易铮在电话里笑:“找的那些所谓的私家侦探,手段拙劣,居然还用了自己真名。那小子跟他父亲一样爱耍小聪明,没你看起来那么单纯,这样的人,值得你为他放弃大好前程?”
原本该是个很有力的打击,可是程非池偏偏早就猜到叶钦曾经调查过自己,不然也不会有刚认识那会儿的针锋相对。
叶钦心里藏不住事,所有情绪都摆在脸上,这样简单明了的人,即便调查过自己,又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想到这里,程非池又翻了个身,继续思考明天该如何以正当理由出去一趟。
次日竟真让他寻到机会。
下午外婆来医院探病,带了程欣爱吃的小菜,程非池一边拿着餐具去外面水池清洗,一边想着待会儿借送外婆回家的名义出去,再打一辆医院门口随处可见的黑车去机场,来回就算要花两个小时,也可以用路上堵车为借口遮掩。
能见五分钟也是好的,他苦中作乐地想,再不见一面,小家伙怕是要闹翻天了。
手上的速度不由得加快,拿着在滴水的餐具走到病房门口,还没跨进去,耳边先传来程欣的说话声。
她语速极快:“我哪里不如她?她无非仗着有一个不错的家庭背景罢了,我也有儿子啊,我拼了命把他生下来,好不容易把他培养成如今的模样,谁敢说他不好?谁能说他不优秀?妈,你觉得小池不好吗?他不配得到那些吗?”
外婆本想劝程欣不要再钻牛角尖,被这难以反驳的逻辑弄得无措,只得软声继续劝:“可是那个女人是无辜的啊……”
程欣已然听不进任何人的话:“她无辜,我就活该吗?我先有的孩子,她才是第三者。我只是想见易铮一面,听他亲口说我不要我不要孩子,我就能死心了,可那个女人凭什么那么对我?”
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果然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活该她生出个傻儿子。到头来,易铮还不是来找我们娘俩?老天开眼,妈你不为我高兴吗?我的儿子那么优秀,终归还是要回到他原本的位置上。”
屋里的程欣失心疯般地笑,门外的程非池听得手指发颤,指腹在冰冷的瓷器上按出青白色,心脏一阵紧似一阵地往里收缩。
他早该知道,自己在母亲眼里就是个复仇的工具,亏他先前自我安慰时还抱有一点幻想,认为母亲要送他出国至少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他好。现在看来,那逢人便夸的习惯竟也不是为他骄傲,而是把他当成一个物件炫耀,生怕别人不知道。
瓷器落在地上发出破碎的突兀声响,屋里的人抬头向门口望,外婆倒吸一口气,慌张地唤道:“小池……”
程非池强迫自己忽略程欣看向他的目光,扭头便走。再在这里待下去,他怕自己会和程欣一样疯掉。
“你去哪里?”背后传来一阵混乱的动静,程欣尖锐的嗓音依旧清晰可闻,“你又要去C大?不准去,妈妈不准你去!”
程非池生生停住脚步,深喘几口气,缓慢地转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