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失控了,在陌生的房间里,叶钦的面前。
右手因为过度发力泛起坠胀的钝痛,他动了动手指,让当年因为肌腱断裂至今仍不太灵活的手掌舒展开。听到身边的人低低的一声“对不起”,动作只微微停顿一下,随即坐了起来,打量周遭环境。
还是太不谨慎了。
参加酒会前,听说程欣又单枪匹马闹到易家,他匆忙赶回去阻止了一场闹剧。送程欣回住处的路上听了一路歇斯底里的哭骂,到了酒席上依旧在耳边挥之不去,面对众人的劝酒,不由得放纵自己多喝了几杯。
事后头昏脑涨只想找个地方休息,无暇设防地接过别人递来的房卡,以为真如那人所说是一间空房,进门就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坐直身体后大脑血液回流,程非池在彻底清醒的状态下又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串起来回顾一遍,发觉其中的蹊跷之处。这一切显然有人安排,那人必定是听说了什么,至于是为了设局让他栽跟头还是为了讨好献媚,稍一调查便能得知。
只是没想到会将叶钦牵扯进来。
程非池通过观察确定这里是酒店的普通套房,闭了闭眼睛,抬手捏眉心。巧合过于密集,他不知道叶钦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是有心接近还是单纯被利用,光凭肉眼根本无法分辨。
毕竟叶钦演技精湛,六年前就能将自己耍得团团转,如今做了演员,演技想必更上一层楼。
程非池站了起来,拿起扔在沙发靠背上的外套就往门口走。
叶钦忙慌张地跟着起身,久蹲腿麻导致刚走两步便腿软磕到大理石茶几,差点摔倒。
听见动静回头,程非池看到他用被自己捏出指印的手腕撑着膝盖,抬起头来,唇红齿白的一张小脸配着湿润泛红的眼睛,倔强又可怜。
这让程非池想起重逢第一次见面的酒桌上,他就是用这样的表情看自己,目光左躲右闪,嘴唇都快咬出血,还以为自己没察觉。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声音沙哑干涩,“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醒过来就看到你在……”
程非池:“我知道了。”
他无暇辨别叶钦话中的真假,这些他自会去查。他不想听叶钦解释,是出于对眼下状况的戒备,或者出于潜意识里的不自信。
从前的他有足够的底气在各种情况下时刻保持理智警醒,这五年来他也确实做到了。现在也许是喝了酒的关系,也有可能是因为落入圈套的过分紧张,还处于自我防备状态,他不愿再听下去,生怕引以为豪的判断力被左右。
叶钦被他冷硬的打断弄得怔住,看见他垂在身侧微微发抖的右手,忍不住还是上前两步关心道:“你的手……”
这回程非池没等他说完,径自打开门走了出去。
隔着门板,听着均匀的脚步声渐远,直至一丁点都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