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见微不是不想安慰他,是真的不知道怎么接这话。
过了一阵,鲍桧不叨叨了,坐在窗前给傅见微一个落寞萧索的侧影看。
傅见微欲言又止,半晌,说:“以后少去那种地方。你自己说的,你那时迷迷糊糊,认不清对方长相。就算遇上,你也认不出来。而且,上次是幸运,没染上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鲍桧无精打采地瞥他一眼,从裤兜摸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纸盒,扔到傅见微盖着腿的被子上。
傅见微低头一看,沉默了。
“我现在都随身带着。”鲍桧幽幽地说。
“……你……”傅见微语气微妙,目光复杂地看鲍桧。
“操,你别误会,老子只是以防万一,老子除了那回,再没搞过别人,也没被人搞过。”鲍桧急忙解释,“我是怕万一又遇上个套都舍不得用的傻叉!老子自带,至少安全点!”
上次,他本来只是自尊心受挫、觉得自己脏了,别的还好。可傅见微对他咔咔一顿输出,差点儿把他吓死,赶紧把能做的检查都做了一遍,还好没事儿。
傅见微张嘴,片刻,闭上嘴,低头扶额。
半晌,他看着被子上的避孕套包装盒,问:“怎么拆封了?”
鲍桧说:“我放了个在我手机壳里,你要不要也放一个?我听说,招财。”
“不了。”傅见微果断拒绝,然后犹豫一阵,实在忍不住,喃喃地问,“可你怎么知道尺寸就一定合适呢……”
病房里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傅见微抬头,与满脸写着“卧槽,对哦”的鲍桧四目相对。
“……”
“……”
半晌,鲍桧回过神,说:“吓死我了。这好办,等下各尺寸都买一盒。”
“你以后就带着一堆这个出去玩儿吗?”傅见微问。
“这他妈的总比得病好!”鲍桧说。
“为什么不能干脆不去呢?”傅见微问。
“哎呀你别管了!”鲍桧不耐烦地摆摆手,然后别过头,望着窗外发呆。
傅见微看了他一会儿,渐渐地低下头,拨弄着小盒子,也发起呆来。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能理解鲍桧的自暴自弃。
鲍桧他爸有没有私生子不知道,但确实有再娶的念头。
鲍桧的母亲在鲍桧小学时病逝了。他爸给亡妻守了三年寡,然后以结婚为目的开始接触别的女性。鲍桧的叛逆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鲍桧数不清破坏了他爸多少段情缘,他爸有时跟他大吵,倒是没打过他。他爸觉得委屈,鲍桧也觉得委屈。
这回,他爸把他送来国外,鲍桧觉得这是他爸要跟他断绝关系、偷娶新老婆的铺垫。他小时候,总有嘴贱的大人对他说:你爸爸娶了新老婆,给你生了弟弟妹妹,就不要你啦。
鲍桧有回喝高了,非拉着傅见微月下谈心(ma jie)。
“我莉莉姐,她爸也死了,她妈一直单身,也没见非给她找个后爸啊!但你知道吗,她妈来劝我,让我同意我爸再婚。我就操了,说你他妈自己怎么不再婚呢?她跟老子说男的和女的不一样。我去他妈的不一样!我说你他妈找了,老子就让我爸他妈找!操*%#!
我妈当年是校花!弹钢琴!硕士!那年代的!我爸那时候就是个倒卖电冰箱的!是他死追我妈,追了好久,我妈才答应的……他凭什么现在背叛我妈啊?不上床他能死啊?我跟你说,傅见微,男的,就那样儿,那些女的没骂错你知道吗,男的就是根吊!别管他妈什么人模狗样的……
我爸,当年在我妈病床前哭得死去活来,说会好好儿养大我,他和我妈的爱情结晶,哈哈哈哈呜呜呜……全他妈是骗子呜呜呜呜……爱情就是他妈的狗屁!狗屁都不如!不如老子养条狗!上回老子看到一个视频,有个人死了,他的狗趴在他墓前不肯走,不吃不喝要跟着一块儿死……”
傅见微看过鲍桧父母的合照。他妈妈真的很漂亮,有气质,不比钟明瑜差,他爸看他妈的眼神里的爱意很难作假,都快满溢出来了。
鲍桧记得很多小时候父母恩爱的事迹,是真的很恩爱。大概正因如此,鲍桧这么意难平。
傅见微忍不住联想到自己和薄耘。
他和薄耘在电话里亲热过,薄耘是有需求的。他很想相信薄耘,但是……但是,万一有些事情就是会发生呢?
傅见微班上有位同胞女生,很优秀,可是前不久,她国内在一起将近五年的青梅竹马男朋友嫖|娼被扫黄扫到了,她表姑是资料录入员,跟她说了这事儿。
她找男朋友对质,要分手。她男朋友理直气壮地说这不能全怪他,是她执意出国,他肯定要解决生理需求,每个男人都要面对这个问题。他爱她,所以只是招妓,银货两讫,没有感情的,不算背叛她。等她回国,他自然不会再找别人。
女生被恶心吐了,不但分手,还雷厉风行地把这事儿挂到她(前)男友大学的论坛上。
假如唯心地想,这些身边人的事情就像特意在暗示、不,是明示傅见微。
傅见微要疯了,可他不敢问薄耘,不敢试探得太明显,怕对方生气。
他潜伏在薄耘大学的同学群里,看人扒薄耘和齐佳书的暧昧,越扒越过火。
他一直在努力说服自己那都是假的、夸张的、不可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