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提到了一个人。”梦境中的对话一字一句在脑海中闪过,仿佛拼图的碎片,每一片上都写着一些关键的片段,朱烨苦苦思索,试着将它们拼接起来,“从他的话里听,他这次的所作所为,包括最后被我爸抓住,都是出自这个人设下的陷阱。而这个人的目的还并不止如此,章觉希本人只是他的一个垫脚石,他最终要毁掉的是我和我爸,以及整个朱家。”
“好大胃口。”墨斛愕然:“这个人会是谁?”
“他不说,他对我们朱家怨毒极深,恨不得有人替他报仇,又怎么会告诉我这个。”朱烨缓慢摇头,手指无意识地在床单上轻叩,“不过他当时情绪很混乱,还是透露了一些线索:这个人的性格应该非常阴狠决断,比章觉希更胜一筹,他可能跟我和我爸有很深的仇恨,而且对十年前我那次绑架案的内情很熟悉……”说到这里,一个模糊的人影已经渐渐浮上脑海,朱烨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艰难地继续说下去,“……而且,这个人可能会什么妖法,因为章觉希最后把我当成了他,说我是魔鬼,要控制他的思想。”
梦境崩溃之前,章觉希歇斯底里的尖叫还像是回荡在耳边——“……你们家,你们都有妖法……不过你还是斗不过他,他一定会杀了你,杀了你们全部,毁掉朱家,让你们百年的基业改名易主!”
朱烨重重合上双眼,“他”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墨斛说这里曾经有不干净的东西盘踞过,砂爷仇家虽多,但能把妖物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进大宅,又带走的人,却是屈指可数,除了家里积年的老仆、亲信的保镖,就只有三个人而已——朱烨、砂爷,以及朱砺。
上次小葵花只是被朱砺抱了几次,魔灵就受到了伤害,如果他想对砂爷不利……
朱烨简直不敢往下想!
“我怀疑是朱砺。”朱烨沉声说,“他是我爷爷的私生子,按朱家家规,他这种后代是不能进朱家大门的,连姓都不能给,可那年我爷爷病重,脑子也有点糊涂了,临死非逼着我爸接他进门,还姓了朱,随了‘石’字辈的家谱,取名叫朱砺。后来我爷爷还想逼着我爸把他上族谱,我爸硬拖着没答应,一直拖到他断气。”
墨斛对人类世界的伦理制度并不熟悉,好奇问:“上族谱有什么用?”
“上了族谱,他就是朱家人,有法定继承权,万一我爸有个意外,理论上讲他和我一样能竞争家主之位。他有一半的泰国血统,母亲身份上不了台面,我爸不想让朱家冒这样的风险,所以宁可违拗我爷爷的意思。”朱烨还是第一次跟人说这种家族秘辛,不由得压低了声音,“朱砺被领回来的时候已经记事了,我爷爷时常把他带在身边,有时我爷爷和我爸起争执,他多少也会听到一些,因此小时候对我爸很是怨恨,对我也不大友爱。”
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朱烨回想着儿时记忆,确定应该是绑架事件以后:“后来章觉希绑架了我,我爸立下遗嘱,他才彻底死了这条心,大概也是从那里以后,他的态度渐渐变了,对我爸开始越来越恭顺,对我也越来越客气。我爸常说,养着他就当养个高级马仔,总比外人靠得住,所以渐渐把一些产业交给他打理,他虽然私底下会弄点钱,但还算本分,没出过什么大岔子。”
“但我总觉得这不是真实的他。”朱烨说出了他一直以来的猜测,连对砂爷都没讲过的猜测,“我从小和朱砺在一个屋檐下长大,跟着他玩,后来又跟他一起做事,越跟他打交道,就越觉得他这个人城府深,脸上像是戴着一重又一重的面具,揭开一重还有一重,永远也看不清真面目。我打小疑心重,我爸常教我做人做事要从大处着手,不要过分拘泥于成见,有一阵子我也怀疑自己想错了,可现在看来不是,朱砺,他很可能就是章觉希背后的那只推手。”
尽管墨斛对岳父大人没什么感情,还是深深为他老人家捏了把汗:“如果朱砺真的是那个人,那他可能掌握着我们完全不清楚的某种邪术,他是你爸的亲弟弟,要向他下手简直太容易了。”
“我得想办法弄清楚这件事,阻止他。”朱烨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四点,这个时候去吵醒父亲于事无补,想了想,问墨斛,“你今天见了我爸,有没有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劲?能不能看出朱砺对他下过什么手没有?”
墨斛仔细想了想,道:“看不出,你爸身上戾气太重,本身能掩盖很多东西,我对那种污秽的邪术也接触很少,要想甄别,还得靠你外公这样的老家伙……老人家,所以我们的首要任务还是双修。”
事情说来说去居然又绕到了双修上,朱烨扶额,但对墨斛这种资深拖延症患者实在不敢抱太大幻想,道:“不成,事关重大,弄不好我爸会有危险,我等不了那么久,无论如何,得先去摸摸朱砺的底。对了,他上次叫我去他家开轰趴,我正好借这个机会去他那里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我陪你去。”尽管朱烨明确表示他对“连正反面都分不清”的超模不感兴趣,墨斛还是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立刻忠心耿耿道,“他连砂爷都敢下手,这次叫你去八成没安好心,我跟你去,看看他到底要耍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