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思鹭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你把窗户关了吧,”她指了下,“雨都进来了。”
对方“哦”了一声,赶忙把窗户摇上。看姜思鹭没因为那脚刹车生气,他又摸索着从屁兜里掏出张花花绿绿的纸片,递给了姜思鹭。
“这个,我名片。”
……名片?
这设计和色调,乍看还以为是从酒店门缝里塞进去的黄色小广告。
姜思鹭接过名片,只见上面印着三行大字:
有事找笋仔
接车、代拍、黄牛票
电话136********
姜思鹭:……
“笋仔?”
“哎对,”他点头,“我姓周,单名一个笋。以前在东北,大家都叫我笋仔。”
东北。
你确定大家不是在骂你吗……
姜思鹭把他名片塞进包后侧的夹层,没有给予更多点评。
又过了一段山路,笋仔把姜思鹭送到了她要去的医院门口。她下车的时候对方降下车窗,食指和中指并着,在太阳穴边上甩了下。
“下次来还找我啊美女,”他说,“我全东阳最快的男人。”
随即绝尘而去。
姜思鹭转身看向医院。
或许是已近年关,医院里也冷清了不少。住院楼的大厅空荡荡的,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她又看了一下路嘉发给她的地址——
三层,307。
姜思鹭顺着楼梯上去。
出楼梯口的时候正赶上一群人,推着车从她身旁匆匆走过。姜思鹭让开,贴着墙根走了两步,看到了307的铭牌。
门虚掩着。
她慢慢推开。
段一柯睡着了。
侧着身子,被子压在胳膊下,半张脸埋进枕头。露出的侧脸上能看到些擦伤和淤青,应该是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磕碰到的。
姜思鹭慢慢走过去,蹲到他床边。
她想碰碰他。
对方忽然在睡梦中皱起了眉。
姜思鹭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一时不敢乱动。
下一秒,她听到他轻声说:“你别不理我啊……”
姜思鹭的心里有庙宇轰然倒塌。
稳了半晌心神,她总算把注意力放回段一柯身上。枕头边放着一个书包,姜思鹭翻了翻,里面几件换洗衣服,还有一叠……
现金?
这年头谁还用现金,还这么多。
姜思鹭又环顾了下病房——东西很少,所以什么都一目了然。
她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房间里没有段一柯的手机。
没手机,所以拿了很多现金。
他手机呢?
而且剧组都没派人来吗?怎么她进来这么半天,就只有段一柯自己?
她心头有点起火,把那书包随手扔到桌子上。再回过头时,忽然发现段一柯已经睁开眼睛,正愣愣望着自己。
她叹了口气,走过去。
“看什么啊?”
他又闭上了眼,睫毛颤了下。
姜思鹭略显抓狂,冲过去捏他脸。
“……不是梦啊!你摔到脑子了吗!”
“啊疼疼疼——”段一柯被她拉起来,“你怎么一来就掐我!”
两个人四目相对,都有点尴尬。
还是姜思鹭打破的沉默。
“你坠马都不和我说啊!”
“手机掉水里了,”段一柯说,“剧组没找回来。”
“不是坠马吗?”
“是……”段一柯声音略低,“是骑马过河的时候,马受惊了。”
她心里一疼。
伸手摸了下对方脸上的擦伤,段一柯微微侧了下头,脖子上的划痕也露了出来。姜思鹭不忍心再对他大声说什么,叹了口气,问:“什么时候出院?”
“今天晚上。”
“这么急??”说完意识到自己声音又大,再次压低,“多休息下啊。”
“已经耽误进度了,”他声音有点哑,估计也没休息好,“明天上午有场戏我得去。”
“行吧行吧,”她懒得再和他争,“剧组没派人来是吧?”
“都挺忙的……”
“你替他们解释什么,”姜思鹭打断,“你躺着吧,一会我帮你办出院手续。今天还有检查吗?”
“一会要看下。”
“看哪里?”
段一柯不说话。
姜思鹭不知道他抽什么风,拿着杯子出去给他倒水。等了会不见有医生来,又说看到附近有运营商,去帮他补办下手机号,不然过年就办不了了。
折腾一个多小时,再回来的时候,正赶上出院检查的医生从病房里出来。
“医生医生,”姜思鹭急忙过去问,“恢复得还好吧?”
“嗯,还不错,年轻人身体素质就是好,”医生捋了下秃了的额头,“不过这个时间还是有点赶,最近那个腰上不要用力。”
姜思鹭:“啊?”
“腰上,就腰,”医生比划了一下,“不是从马上摔下来,腰被水里石头撞了一下吗?我看那个片子恢复得差不多了,不过保险起见,还是不要用力,啊,不要用力。”
他一边念叨着“啊这个不要用力”,一边走远了。姜思鹭推门进去,看见段一柯刚换回自己衣服,弯着腰去拿行李。
“哎段一柯!”姜思鹭声音奇大,“你腰不行!医生让你别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