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大奶奶扫了一眼床上躺着的相宜,咬牙切齿,怎么这继女就没死了呢!她看了看缩在墙角的娇红,叹了一口气:“娇红,我不是叫你好生伺候着大小姐的吗?怎么会弄成这样了?大小姐究竟怎么生病了?”
娇红抬起头来,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我也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骆老夫人哼了一声,不消说,那包药粉的纸肯定是被烧了,没有对证,她怎么会承认!“你明日起就去柴房做事情罢,这里你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骆大奶奶很是惋惜,好不容易才安插一个眼线进来,还提前给了她一两银子呢,就得了几句没用的话儿!她望了一眼娇红,有几分埋怨,何必自作主张的下手,自己没有让她动,她怎么就动了!
“母亲,是媳妇识人不清,明日我再挑个好的给相宜送过来用。”到了这个时候,骆大奶奶也只能忍气吞声,先将这事情按下去,再寻对策。
“不用了,宜丫头这边,我来给她挑人。”骆老夫人毫不客气的打断了骆大奶奶的话:“你看看你挑的人,娇红才来几日,就出了这样的差错!你也跟我学了几日打理中馈了,如何就还没上路呢?”
骆大奶奶脸皮通红,在一干仆人面前被骆老夫人这般指责,实在有些下不了台阶。可她又没什么话好反驳,娇红确实是她挑的,也确实照顾不得力,让主子得了病躺在床上——这真怨不得骆老夫人责备自己。
“宜丫头,你安心养病,我明日再指个丫鬟过来。”骆老夫人怜惜的看了相宜一眼:“明日你就别去族学念书了,好好歇息一日,让刘妈妈去族学向黄娘子替你告个假。”
“是,多谢祖母关心。”相宜躺在床上,眼角泪光闪闪,说话间气喘吁吁。
“老夫人,让奴婢留在这里照顾我们家姑娘。”翠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我们家姑娘怎么能没有了奴婢!”
“翠芝,你安心备嫁罢!”相宜心中大急,好不容易才将她送到个安全的地方,怎么能让翠芝再回来?“我这儿好好的呢,别担心!”她抬起手来,微微发颤的指着刘妈妈道:“妈妈还在这里哪!”
骆老夫人点了点头:“我瞧着宜丫头病得虽重,可精神头儿还好,翠芝,你便跟我回主院去,我明儿看看是去买个丫鬟进府来,还是到主院挑一个给宜丫头。”
“妈妈,这下总算是好了。”相宜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眼睛望着帐幔顶部,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快活:“那大夫还真有意思,他肯定是个庸医。”
刘妈妈笑容满脸的凑了过来:“我特地选了一家不出名的药堂!”她伸手抹了抹相宜的脸,手掌上有了些淡淡的黄色:“姑娘,我先伺候着你洗了这一脸黄泥再说。”
相宜笑了笑,嘴角翘了起来,显出了两个淡淡的梨涡。伸手攀住床边那琉璃绣球灯,用手指拨了下,那灯笼便飞快的转动了起来,淡淡的绿色连成了一片,就如美玉般,里头透出了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孔。
☆、33
宝柱进来的时候,院子闹嚷嚷的一片,骆相钰骆相群骆相繁与一群小丫头子正在玩耍,有个大些的丫头张牙舞爪的要来抓她们,另外一个大些的就将她们掩护起来,拍着手喊叫着:“你过来,你过来试试!”
宝柱皱了皱眉头,不是说相宜生病了?肯定要静养,这般吵闹又是为什么!
见着宝柱,骆相钰几个飞奔着跑了过来:“宝柱哥哥,今日怎么过来了?”
“见相宜没有去族学,特地问了下黄娘子,才知道她生病了,过来看看她。”宝柱笑着看了看几位表妹一眼:“怎么这个时候了还在外边玩耍?都说骆府的小姐最是娴静温柔,我瞧着你们一个个野得很!”
骆相群抿嘴笑了笑:“宝柱哥哥,被你一说,我们以后都只能安安分分的坐着了!”她瞄了一眼那边站着的骆相钰,把宝柱拉到一边,低声道:“相宜是被她母亲害的。”
嘴角呶了呶,一双眼睛瞄向了骆相钰。
这世上没有比流言速度更快的了,昨晚大小姐一生病,今日个个都知道了,大奶奶买通娇红下了手,幸得大小姐命大,胃口不好,没吃什么东西,要不是这阵子早就该阖眼了。
骆相钰大怒,跳了过来:“骆相群你在说什么?”
骆相群笑了笑:“还能说什么?只不过是跟宝柱哥哥说说闲话罢了。”
宝柱厌恶的看了一眼骆相钰,虽然这个表妹生得很美貌,穿得也很是富贵,可他一点都不喜欢她,只觉得她跟她那母亲一般可恶。
有其母必有其女,宝柱恨恨的想着,拔腿就往相宜屋子里走了过去。
相宜正坐在床上,拿着一本书在看,旁边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丫鬟,正端着一碗药在劝她:“姑娘,该喝药了,要不是病怎么才能好哪?”
今日一早,骆老夫人便派余妈妈喊了个人牙子带了些小姑娘让相宜来选,她心里合计着,自己院子里的丫鬟个个都有自己要做的事,若是指派了出去,就怕老大媳妇故意来找碴子,不如直接买一个进来,也不过十多两银子罢了。
相宜见着骆老夫人竟然放手让自己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么多日来贴着骆老夫人那边去讨好卖乖,终于有了回报。她察看了下几个姑娘,又问了些问题,最终留下了一个:“我给你取个名儿,就叫连翘吧。”
连翘喜出望外,赶紧磕了个头:“多谢姑娘收用。”
家中兄长要成亲,家里没有多余银子,想来想去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将她卖了能得十来两银子,也能凑出一笔聘礼来。以后自己挣的银子,还要送一半回家里去补贴家用。
人牙子领着被挑剩的几个小姑娘出去,一边跟余妈妈咬耳朵:“贵府大小姐真是精明,瞧着不过是六七岁的人,怎么就那般老道!”刚刚听她问话,句句都问在了点子上头,抓着小姑娘们的手看来看去的,那神色,仿佛就是当家主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