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那就好。”骆大老爷举起衣袖擦了擦汗,要将骆大奶奶休了,他从哪里来活络银子好用?听母亲说只是喊岳母过来敲打骆大奶奶几句,这才放了心:“母亲你就别生气了,我回院子自然会要跟她说去。”
“你去罢,先去看看相宜,你这做父亲的,可不能一点责任都不尽,将她丢在一旁不闻不问,你还想不想以后她帮你几分?”骆老夫人说得意味深长:“有些事情不能只看眼前,将目光放长远些。”
骆大老爷只是点头,匆匆的走了。
余妈妈靠近了骆老夫人几分,低声道:“老夫人,请了高老夫人过府,只怕也没什么用处,高老夫人素来溺爱这个小女儿,广陵人尽皆知,要不是,大奶奶也不会是这副性子。”
骆老夫人轻轻哼了一声:“我请高老夫人过府,也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了,难道还看不穿?”
“老夫人的意思是……”余妈妈有几分犹豫,贴着骆老夫人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骆老夫人好半日没有出声,然后这才晃了晃手:“先不着急,时间还早呐,咱们慢慢看,若是她识趣便好,不识趣的话……”她的眼睛眯了眯,一抹精光从眼中倏忽而逝:“各人有各人的福气,这都是老天爷赏的。”
骆大老爷跨步走进了相宜的院子,站在门口看了半日,也不知道该往那边屋子去,一个小丫头子讨好的凑了过来:“大老爷,是要去二小姐屋子那边?”
这小丫头子不过十二三岁年纪,生得甚是水灵,骆大老爷瞧着心里有几分发痒,一手将拉住了她:“我要去大小姐那边,快些带爷过去瞧瞧。”
那丫鬟眼波一转,很是顺从的任由骆大老爷抓着她的手揉弄了一回:“大老爷,奴婢带你过去。”
骆大老爷跟着那小丫头子往前走,只觉得那小丫头子身上飘过来一阵阵的香味,怪好闻的,他嬉皮笑脸的与她说了几句话,拐过月亮门,就见着横向的几间屋子,看着小丫头子往那屋子走了过去,不由得有几分惊愕:“大小姐就住在这里?”
那是就着两进屋子之间的墙面砌出来的几间屋子,瞧着那门帘与窗纱,还以为是丫鬟婆子们住的地方,实在寒酸。骆大老爷走了进去,见着相宜躺在床上,一张脸高高肿了起来,也唬了一跳,这下手也太狠了些。
“相宜。”骆大老爷站在床边上看了看:“你以后千万不要跟你母亲计较,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性子躁,怎么还偏偏自己往上头去凑?”
原来父亲安慰自己的话就是这些,什么都是她自找的,骆大奶奶性子躁,自己不识好歹的惹了她。相宜睁了一双眼睛看着骆大老爷,静静道:“多谢父亲指点。”
骆大老爷被相宜那平静得话音弄得有几分尴尬,他往衣裳兜里摸了摸,丢下一个银角子:“你自己拿着去买药,下回小心些。”
“姑娘。”刘妈妈叹了一口气,都六年了,大老爷是头一回来姑娘屋子里头看她,结果却是来去匆匆,都没说上几句话,人就走了。
“妈妈,将那银角子收好。”不管是谁给的东西,都要拿着,自己现在还没那本事心高气傲。相宜望了望那个银角子,苦笑了起来,原来人穷的时候,是没法子讲究气节的。
第四十八章千回百转步步前
晨曦初现,淡淡的笼罩在骆家园子里头,白色的梨花,簌簌的随着晨风从枝头坠落,四周很宁静,就连那花朵落地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姑娘,你还歇息一阵子,老夫人昨晚不是让青萝来说过,叫你安心养着?”连翘望着披了夹衣在身上的相宜,拼命劝阻:“你不好好歇着,这伤怎么好得了?”
“连翘,我要去族学念书,可不能迟了。”相宜才一张嘴,便觉得嘴角边上痛得厉害,说话都有些说不出来了。
“姑娘,你还去族学念书?”连翘大吃了一惊,蹬蹬蹬的走到梳妆台前边,将那菱花镜捧着走了过来:“姑娘你自己瞧瞧看,这模样,如何好出去见人?”
镜子里出现了一张肿胀的脸孔,脸上有淤青,还有指甲抓过的痕迹,横七竖八的在那里,就如棋盘格子一般。相宜咧了咧嘴,那疤痕便跟着动了起来,就如蜈蚣在她脸上爬来爬去,让她瞧着也触目惊心。
这骆府,真的呆不下去了,骆大奶奶若是想找她的麻烦,自然会寻些事情出来。所幸她还算是明人不做暗事,并不会来阴的,只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我当然要去上学。”相宜将菱花镜反扣在桌子上,不去看自己的脸:“我得要让人知道,骆家这位大少奶奶有多么狠心。”
前世被骆大奶奶锁在后院,随便她去污蔑自己,生有残疾、容颜丑陋,还有花痴之症,见着年轻男子就挪不动步子……今生自己要下先手,让大家都知道骆大奶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杨氏族学里有不少广陵城里的富贵子弟,由他们回去一说,自然效果最好,不多时,大家都会知道那骆大奶奶是多么刻薄,苛待继女了。相宜坐到了椅子上边,一双手抓住了书袋的一角:“快些给我梳妆,轻点洗脸,那些地方还痛。”
连翘怜惜的看了一眼,转身就到外边去端热水,刘妈妈站在相宜身边叹了一口气:“姑娘,大老爷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姑娘以后还是莫要硬碰硬了。”
相宜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她想了想,掰着指头算了算:“妈妈,翠芝应该也快回来了罢?”
翠芝成了亲没多久,相宜便派她偷偷去了华阳,想要到外祖家找那位李妈妈问问清楚,翠芝已经去了五日了,还没见到她的身影,相宜心中有些焦急,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儿,翠芝这么久都不回来。
“可能是路上有事情耽搁了,翠芝有消息肯定会回来告诉姑娘的。”刘妈妈简单的给相宜将头发梳好,连翘也端着热水进来,轻轻给相宜净了面,替她整理好衣裳,主仆两人便轻手轻脚的朝外边走了出去。
“姑娘,奴婢回来了。”角门处,福伯坐在车辕上,马车旁边还站着一个人,那是几日前去了华阳的翠芝,她瞧着似乎有些疲倦,可精神还算好,一双眼睛没有疲倦的神色。
“翠芝!”相宜惊喜的走了过去:“刚刚还在想着你也该回来了……”
“姑娘!”翠芝一把将相宜抱住:“你脸上怎么了?怎么成这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