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相钰吃了一惊,倒退了一步,睁大眼睛怯生生的望着嘉懋,嗫嚅道:“我们府里头都喊她叫扫把星的……”
骆相珲钻了过来,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我们府里全喊她扫把星!她本来就是扫把星嘛,难道还说错了不成?跟她在一处,必然倒霉!”
“你们再敢说一句!”宝柱跳了起来,脸红脖子粗,旁边跟着的婆子赶紧上来拉住他:“三少爷,骆二小姐和骆二少爷是客人,你总得礼让着他们些!”
宝柱恨恨的看了两人一眼,气呼呼的坐了下来。嘉懋一伸手,指着屋子外边道:“滚。”
骆相钰瞪大了眼睛:“容大少爷,我们是来探病的。”
“滚!”嘉懋的手捏得紧紧,一颗白色的棋子被他捏得似乎都要滑出手来:“我不想再说一遍!”
心中似乎燃着一团火,熊熊的在烧着,原来相宜在家里过着这样的日子,便是连下人都敢欺负她。嘉懋绷着一张脸,也不看骆相钰与骆相珲,只是拿着棋子看了看棋盘:“宝柱,你要不要落子?是准备让我一子不成?”
宝柱这才缓过神来,笑着转过脸来:“好好好,我看落到哪里比较好。”
骆相钰与骆相珲呆呆的站在那里,两人不知所措,方才骆老夫人带他们到前堂见了杨老夫人,打发他们先过来看嘉懋,本来含着让他们多跟杨家与容家的少爷亲近之意,没想到刚刚一来,就得罪了嘉懋,要赶着他们走。
“容大少爷,我错了,我错了。”骆相钰不敢往前边凑,只能站在一旁抹眼睛:“以后我不这么喊她还不行吗?”
“哼,你别想哄人了。”宝柱朝她瞪了下眼睛:“谁不知道你在家里总是欺负相宜?”
“我没有欺负她,真没有。”骆相钰小心翼翼朝前边移了一步:“她现在去念书了,在家的日子少,现在都住到杨府来了,我去哪里欺负她?”
嘉懋转过脸来,恶狠狠的盯着骆相钰:“若是让我知道你再敢欺负相宜,定然饶不了你!”
骆相钰见他凶神恶煞,早就不是那般温润如玉,唬得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只能连连点头:“我不敢了,不敢了。”看着嘉懋的脸色稍微缓了缓,她才觉得一身轻松了些:“容大少爷,你可以教我下棋吗?”
骆相珲伸手拉住她:“这下棋有什么好学的?咱们出去捉虫子玩去。”
骆相钰将他的手一甩:“你去,我要在这里看宝柱哥哥和容大少爷下棋。”
那下棋的两个人,谁也没有理她,拿着棋子看着棋盘,全然没把她当一回事,嘉懋抬头看了宝柱一眼:“宝柱,咱们下快棋。”
宝柱瞟了一眼已经挪着过来的骆相钰,会意的点了点头,两人夹着棋子你来我往的动了起来,就听落子有声,敲得棋盘一阵阵的响。
“容大少爷,”骆相钰站了好一阵子,这才将方才受的惊吓忘掉,她怯生生的生出手来,在棋盘边上敲了敲:“我能不能也叫你名字,跟那骆相宜……不,跟我大姐一样?”
“不行。”嘉懋很冷淡的回了她一句:“你是你,相宜是相宜,怎么能一样?”
骆相钰撇了撇嘴,眼圈子红了红,可又不敢再多说,只能巴巴儿站到一旁,看着嘉懋与宝柱下快棋,心中对相宜又暗暗的增了一层痛恨,若不是她,容大少爷肯定会对自己刮目相看的。
屋子里静悄悄的,唯有棋子落盘有声,仿佛那飒飒秋雨打着窗棂一般,点点作响。
☆、39
相宜从族学回来的时候,骆老夫人还没有回去。
“相宜,快来给祖母瞧瞧。”骆老夫人拉着相宜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胖了些,白了些,杨老夫人可真是会养人,我这干巴巴满脸蜡黄的孙女儿,到杨老夫人手里,怎么忽然的就变了个样儿?”
“骆老夫人过谦了,那是骆大小姐底子好。”杨老夫人笑微微道:“骆老夫人,若我有这样一个好孙女儿,晚上做梦都会笑醒。”
两人有说有笑,瞧着一团和气。
骆老夫人掂量再三,这才缓缓道:“宜丫头这孩子,也是命苦,母亲早逝,现在的母亲有一对双生子,肯定会要多照顾自己的孩子些,一来二去的,宜丫头也就被那些懈怠的下人们看得轻了,以至于竟有谣言传出,说我们骆家虐待了宜丫头,可哪里有这样的事情呢?”
杨老夫人笑而不语,骆老夫人瞧着有些心上心下,只不过,为了自己儿子的前程,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了:“样老夫人,我家老大在广陵府里已经做了三年的推官,也颇得知府大人的赏识,我这心里头一直在想着,好男儿可独当一面,总是在人手下干活,做得再好,也算不得数……”
“骆老夫人这般想当然没错,可现在谁不是在人手下干活?”杨老夫人笑了笑,轻轻拿着茶盏盖子碰了碰:“大家都是给皇上在干活呢。”
骆老夫人心里头一惊,骨笃了嘴坐在那里,不敢说话。杨老夫人才这般轻轻一说,她便知道自己说得大错特错,大家都在给皇上干活,自己那般说,难道是准备自立为王了不成?骆老夫人有几分讪讪:“其实,我也只是想着,若是我家老大能当一县之令,那也就心满意足了。”
“这个,只要自己勤恳,做事公正,如何没有机会?”杨老夫人淡淡道:“只不过是小小一个县令,哪里还值得骆老夫人这般看重的?”
骆老夫人琢磨着杨老夫人的这句话,脸上渐渐的有了笑容,杨老夫人这话,意思是答允了替老大去跑跑不成?看来宜丫头还真是有用,素日里跟杨老夫人也提了这事儿。她精神一振,快活得笑眯了眼睛:“多谢杨老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