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宜瞧着林茂真一头一脑的汗,笑着回了一句:“二哥,你怎么出这么多汗?是不撒方才行走得快了些?”
听着相宜喊了林茂真一声“二哥”,嘉懋心中轻松了不少,看起来自己以前真是多心,还将林茂真当成对手,可它却只是相宜的兄长而已。他朝连翘点了点头:“连翘,赶紧拿帕子给林二少爷擦擦,瞧他这一头的大汗。”
林茂真只觉得身上更热了些,背上也是汗涔涔的一片,他接过连翘的帕子,抹了抹额头,可身上却是一身水,又不敢拿帕子去擦——若他真是这样做了,只怕会被人耻笑。
宝琴站在一旁,见着林茂真与相宜嘉懋说话很是相得,还接了连翘的帕子,心中忽然就有几分酸,林茂蓉挽住她的胳膊,在她耳边低声道:“相宜是认了我母亲做干娘的,她是我的妹妹,也是我二哥的妹妹。”
这句话是让宝琴放心,林茂真与相宜只是兄妹之情。
宝琴瞥了一眼林茂蓉,脸红到了耳根子,但嘴唇边却出现了笑容。
第一百九十章错中错来步步错
中午都在杨府主院用餐,杨老夫人见着一大桌子年轻男女,笑得嘴都有些合不拢:“好久未曾这般热闹了,以后可得多来我们府里头,我这老婆子没事做,就看着你们年轻人说说话也好。”
林茂蓉嘴甜,赶紧应承了下来:“茂蓉就怕打扰了杨老夫人呢,既然老夫人不介意,那我可是厚脸皮,隔不了几日便要来找琴姐姐宜妹妹玩的。”
杨老夫人笑着点头:“只管来便是,不用讲什么客气。”她望了望坐在林茂蓉身边的林茂真,见他一副沉稳模样,斯文有礼,心中也是赞赏,这林家的二少爷不错,确实配得上自己的琴丫头。
嘉懋见着杨老夫人打量林茂真,又不住的看自己的三表姐,心中更是得意,笑吟吟的瞟了林茂真一眼,又看了看坐在宝清身边的相宜,开心得嘴角都翘了起来。宝清奇怪的看了嘉懋一眼:“表哥,你怎么这般开心?今日的饭菜也不见得比平日不好,你又怎的半日不动筷子,只是坐在那里笑?”
林茂蓉就坐在相宜的左侧,从这边瞧过去,似乎嘉懋正在对自己微微的笑,心中又惊又喜,就如揣着只小兔子一般,素日里那大方劲头全没了,只是低着头,拿了筷子默默的扒着饭粒。
相宜自然瞧见了嘉懋的笑容,她现在已经早就不像当年那般害羞胆怯,直接眼对眼的看过去,还对嘉懋也回报了一个笑容——尽管嘉懋与她身份差距依然有很大,可她也是一个人,堂堂正正的行商赚钱养活自己的人,为何要在旁人面前胆怯羞涩?
她的笑容,柔美如花,悄悄在唇边展开,如同春天里的蓓蕾,猛然展开花瓣,嘉懋见了她那甜美,一时之间心荡神怡,握着玉箸的手都猛的软了几分,真恨不能拉着相宜的手到一旁去悄悄说话,不要与众人呆到一处。
尕拉尔坐在杨老夫人的右边,他来到杨府以后便换了一个身份,再也不是相宜的下人,杨老夫人待他有若上宾,喊了珍珑坊的绣娘来给他重新做过衣裳,不让他再去翠叶茶庄做事,平日里跟着杨老太爷练练箭术马技,还让杨老太爷请了大周的武状元过来与他切磋。
虽然这日子过得舒爽了,可尕拉尔却觉得怅然若失,他与相宜见面的机会少了许多,昨日一天,竟然没有见到她,让尕拉尔的心里很不好受。他忽然间想念起华阳的日子来,那个时候,自己虽然穿着粗布衣裳,在翠叶茶庄里做杂事,可却快活得许多。
今日他跟着杨老太爷在演武场练了一回,歇息的时候,就听着有人来报说林侍郎家的二少爷跟着表少爷回府了,尕拉尔没有忍得住,跟杨老太爷告了一声假,飞快的走回到内院,却在湖畔寻到了一群人。
每次见着嘉懋瞧着相宜那模样,他心中就有一些微微的酸意,他忽然明白了多年前的那个春夜,为何嘉懋要来寻自己打斗,那都是因为心中有一个人,便不愿意让旁人觊觎。他对相宜,什么时候有了这种不一样的感觉?尕拉尔呆呆的站在那里,不住的想着,根本就想不清楚为何自己对于相宜会这般关心?
自从认识了相宜,尕拉尔发现自己的思想好像狭窄了不少。他刚刚到大周的时候,满脑子就是想着如何替母亲与自己报仇,学好武功,回到北狄,亲手将自己那禽兽不如的哥哥给宰了。可慢慢的,他竟然连报仇这件事情都想得少了,就想每日呆在翠叶茶庄里边,替她干活,为她分忧解难。
见着她的笑容,他的心里就有一种无与伦比的满足感,岁月流逝中,他放弃了许多曾经有过的梦想,只愿意就这样呆在她的身旁,看着她的一颦一笑,这样便已经足够。
但是尕拉尔也明白,相宜喜欢的并不是他,她对自己,只是一种朋友般的友好,可是尕拉尔一点也不介意,只要相宜过得好,她的笑容是不是为自己绽放,又有什么关系?这么想一想,还是很简单,可等着真正面对,他又觉得很为难,就如现在,听着就连林侍郎家的二少爷都来杨府找相宜了,尕拉尔的心便急了几分,可是一走到湖畔见着相宜,他的心立刻便平静下来。
坐在杨老夫人的旁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杨老夫人的话,默默的望着相宜唇边的那丝笑容,心里有几分酸溜溜的,可又还是有几分开心快活——相宜到京城来以后,身上的负担轻了许多,笑容也更多了些,他宁愿看着这样的相宜,也不愿意看到她为生活所迫,忙忙碌碌,不得歇息。
午膳差不多小半个时辰才用完,杨老夫人将这一桌子少年男女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心中早就分明,看起来相宜还真是招人喜欢,不仅是嘉懋与尕拉尔喜欢他,就连自己看中的孙女婿林茂真都似乎有那么些意思,因着她偶然间捕捉到了他飘忽的目光,在相宜身上略略停留,又飞快的飘走。
这事情似乎有些难办,又有些复杂。
但杨老夫人却一点也不介意,她深深的知道,心底里的那一份情,不仅要经受得住时间的考验,也要经受得住不同的世事折磨,嘉懋想要娶到相宜,或许还有得磨呢。
林茂蓉总算是见到了嘉懋一次,心满意足,快快活活的与林茂真一道回去,坐在马车里,开始兄妹两人谁都没有说话,都在回味着今日见着心上人的那一丝羞涩与欢喜。林茂蓉毕竟年纪小,没有忍住,推了推林茂真:“二哥,你怎么就不理睬杨三小姐呢?人家对你可真是一片心意。”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谁。”林茂真有些着急,为何家里人都想方设法的让他与杨三小姐凑成一对,杨三小姐是个不错的,可他的心似乎有些小,不能容纳下两份感情,他的心里,依旧只有那个九岁时候便见着的骆相宜。
她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粉白的脸上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听母亲说是被祖母算计得失去了母亲,父亲与继母都对她不好。那个时候他便对相宜有一种格外的怜惜,真恨不能冲到广陵骆家,替着相宜将那群人好好将那些人渣收拾一番。
从那时候起,他就喜欢上她了,只是他分不清自己对于相宜,究竟是单纯的是喜欢,还是因着出于怜惜才喜欢她。或许两者都有罢,林茂真看了一眼马车的侧帘,微风吹得它不住的浮动,怎么样也不肯停歇下来,就如他此时的一颗心,上上下下,没有个落处。
“哼,那时候你才多少岁,怎么知道喜欢谁。”林茂蓉这次却有些不相信他的话:“哥哥,你莫要糊涂,好好想清楚些,就别跟母亲再怄气了,杨三小姐真是个不错的,我与她来往几次,只觉得她做我二嫂可是刚刚儿好。”
林茂真没有再说话,只是将侧帘拉起一些,眼睛往京城繁华的街道上看了过去。林茂蓉拿着胳膊肘轻轻碰了下他:“哥哥,我觉得那个容大少爷真是不错,才这般年纪,竟然能中状元,比你都强呢。”
“你在说什么?”林茂真心不在焉,没听得太清楚,转过头来望向林茂蓉:“方才你在说谁?容大少爷?”
“是啊!”林茂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快活的神色:“你才十五,可却中了状元,不是比你还要强?”
林茂真看着林茂蓉忽然亮起来的脸色,心中猛的一惊——难道妹妹喜欢上了容嘉懋?他又几分紧张,轻轻拉了拉林茂蓉的胳膊:“你……该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