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49节</h1>
郁安夏出去接电话,刚刚想抽烟那个叫郑嬴尔的男人终于找到机会调侃:“没想到有生之年也能看到大哥冲冠为红颜。哎,我记得七八年前我快出国那会儿,有一次明爵和你一起过来京都。他说你那段时间喜欢上了一个还在上高中的小女孩,说是那女孩儿每个月都会去福利院或者养老院做公益,你经常眼巴巴地也拿做公益的借口跑过去偷看人家。对了,我想起来了,他还说那个女孩虽然年纪不大,但长得可漂亮了,特别眉梢那一颗朱砂痣,简直是妩媚天成。”
郑嬴尔说着,却忽然脸色一顿,想到什么,不可置信地偏头看向陆翊臣:“不对,我刚刚看到大嫂她……眉梢好像就有一颗朱砂痣?不会吧,你还真把暗恋的人给娶回来了?”
厉旭深笑,打了张南风出去:“你消息未免也太落后了吧?”
这怎么能怪他?他今年上半年才回国,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大嫂的庐山真面目。而且像他们这种家庭,婚事基本上都是门当户对拿来联姻的,有几个能真的凭自己心意?
郑嬴尔心不在焉地摸了张三万打出去。
下手的陆翊臣没再继续摸牌,而是将自己面前的牌全都推倒,拿过他那张三万放到自己的牌边上,淡淡开腔:“清一色,胡了。”
郑嬴尔:“……”
知道郁安夏就是陆翊臣曾经暗恋并且极可能是唯一喜欢过的女人,郑嬴尔对她十分好奇,只可惜接下来在饭桌上他也没找到机会和她打听打听两人这些年分分合合的故事。
饭局持续到下午三点左右结束。
陆翊臣婉拒了几人多留他们几天的好意,和郁安夏还有两个孩子乘车前往机场。
飞机五点半准时起飞,回到茗江市已经是晚上八点,来接他们的车子提前等在机场外面。
下午郁安夏接到萧何打来的电话,两人约了晚上见面。果然,车子驶近小区门口,远远就能看到萧何垂首等待的身影。
郁安夏让小戴和门口的保安打了招呼放萧何进来,进屋后,陆翊臣带两个孩子先上楼,她去厨房泡了壶茶。
“坐吧,别客气。”
萧何心怀愧疚,再见她总是无法像以前那样坦然。
“安夏,对不起……”
郁安夏帮他和自己各倒了一杯茶,开门见山切入主题:“‘对不起’三个字你昨天不就已经说过了吗?不用再重复。你直接说吧,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萧何双手捧着玻璃杯,大拇指局促地来回抚着杯壁,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小黎她……她的案子真的没有回转了吗?”
郁安夏猜到他来找自己十有八九是为了薛黎。
“没有。”她的语气很坚决,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既然知道她被抓了,那你也应该知道她准备丢下你一个人拿着钱出国逃之夭夭。这件事里,你对她来说,唯一的意义只有三个字,被利用。”
萧何何尝不知道?可他就是狠不下心来。哪怕心里不再像之前那样将薛黎奉作纯洁高尚的女神,但感情不是说抹杀就能轻易抹杀的。
“我知道。只不过今天上午我去看守所探望过她,听说她被抓是涉及到经济犯罪。我找律师问过,这种大金额的经济案,最好的情况都要十年有期徒刑,这对一个女人来说太残忍。”
薛黎今年二十八,就算判了最低年限的刑罚,出来后也快四十了。可以说,一辈子差不多就终止在这了。那时的薛黎人老珠黄,又无依无靠与社会脱节,晚景凄凉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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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萧何最终还是没能说服郁安夏,悦悦和嘉嘉就是她的底线。
下逐客令之前,郁安夏好心提醒他一句以后该是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了,把时间和精力再放在薛黎身上纯属浪费。
恒天前董事何泰不出意外进去后这辈子再也出不来,他贪墨的金额巨大,而且证据确凿全都交给了警方。如果不是他狗急跳墙想绑架孩子,说不定还能多逍遥几天。而薛黎曾在恒天工作多年,又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和何泰有高额金钱往来,还企图逃往国外在机场被抓,定罪已经是板上钉钉。就算她说出那些钱的真实用处也无济于事,恒天有最好的律师团队,绝不会因为绑架案没成立就让她钻空子顺利脱罪。
次日,萧何再去探望薛黎的时候有些沮丧。
而薛黎得知他没能劝服郁安夏,脸色已经无法用狰狞来形容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若不是旁边还站着警察,薛黎早已暴跳如雷。她深吸一口气,极力维持冷静:“你让郁安夏来见我,你告诉她,我要见她,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说,她不来她一定后悔。”
“小黎,你别白费心思了,她不会来见你的,更不会放过你。”
他声音不大,薛黎没听清:“你说什么?”
萧何看着她,眸中渐渐复杂:“小黎,我真的不能理解,她明明对我们很好,你为什么非跟她过不去。小时候她虽然被郁家领养了,但每年都会回福利院几次,每次回来都会给我们带很多新衣服新玩具还有学习用品……”
“你住口!”薛黎双目圆睁,厉声打断他的话,“她好?小时候左一句右一句‘小黎姐姐’的喊着,三步离不了人。她真像你说的那么好,就该说服疼她对她好的养父一起把情如姐妹的我收养了,福利院里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不用我再提醒你吧?可她有吗?她没有!自己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只怕早就把我们忘到了脑后。至于那些什么衣服玩具,她看不上的淘汰的拿过来福利院里充好人,也就你们这么傻子才会念她的好,谁稀罕?”
“小黎,你……”
薛黎冷笑,挑着眉继续道:“你说的不错,我就是喜欢跟她过不去。我就是看不惯她运气那么好,我就是想让她过得比我惨。”笑容渐渐自嘲,“只可惜,时不与我。”
她其实已经知道自己脱不了罪了,到底是贪污公款还是意图绑架其实没什么区别,想找来郁安夏不过是最后的垂死挣扎。
“那我呢?你让我去京都,结果自己毫不犹豫地就出国,你对我有过真的感情吗?”
薛黎面色微顿,片刻,垂下眸轻轻吐出两个字——
没有。
她起身回牢房。
想到自己给郁安夏埋下的那颗雷,薛黎走了两步忽然又桀桀笑出声来。那笑声,即便是走远了听着依旧让人毛骨悚然。
这也成为萧何人生中对薛黎的最后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