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晓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默默退出群聊。
难道真的是
闻晓侧身躺在床上, 身前紧紧搂住抱枕, 眼神空空地看着前方,再无睡意。
他要找到更多的信息,搜集证据, 这些远远不够。已经过去十五年,他能成功吗?
再难也要去做。
闻晓翻来覆去, 突然想到一个方法。他查了一下还有多少存款,准备联系一个侦探帮忙调查。
第二天起来, 化妆师对着闻晓的两个黑眼圈大呼小叫:你昨天熬夜啦?也就是你年轻底子好,不然明天决赛直播, 就算能上妆遮住,也会多少有点不自然的。
闻晓举手保证:今晚我一定早睡。今天你帮我稍微遮一下就行, 反正只有半天的日常录制。
那哪行,姐姐一定给你弄得全场最好看!
闻晓笑, 道谢后乖乖闭上眼睛任由化妆师在他脸上捯饬。
这天难得空出半天休息。选手大多留在练习室,加紧准备明天的决赛,可闻晓一直心神不宁, 索性和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离开拍摄场地,去了疗养院。
闻晓碰见了闻母的责任护士,和她一边聊一起往闻母的房间走。
你妈刚睡着,最近她每天都睡挺长时间,所以估计一时半会醒不了对了,你朋友也来看她了。
我朋友?谁啊?闻晓想不出有谁会来看望,一边小声问,一边推开房门。
云卧白?
闻晓停下脚步,直到身后传来护士关门的轻响,才继续往前走,走到床的另一边。
云卧白起身,轻声解释:我今天正好有空,顺路来看看阿姨。
两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静谧而燥热。像是被羽毛搔到了痒处,闻晓倏地移开视线,把买来的水果放在桌上,拿出一颗橙子,低垂着眉眼切成几瓣。
房间里满是清甜橙香。
闻晓先给了护士一块,又递给云卧白一块,两人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闻晓指尖上的橙汁蹭到了云卧白的指尖,有点黏,也许是这个原因,让两人指尖收回的速度慢了一瞬。
闻晓低头找纸巾,谢谢你来看我妈。
云卧白笑了一下,别跟我见外。
说完这句,他咬了一口橙子,意有所指:很甜。
护士没看出两人间的异样,她三两口吃完橙子看向闻晓,神色有些为难:闻晓我觉得我得跟你说个事。
嗯?闻晓看到护士脸上的犹豫,心里一紧,您说。
你妈最近越来越虚弱了,醒着的时间也少了。你经常来看她,应该也发现了她可能
不可能!闻晓猝然打断。
睡梦中的闻母瑟缩了一下,发出呜哝的苍老声音。闻晓慌忙轻轻拍打闻母的背脊,待闻母重新安睡后,才克制着自己的声音问:
她现在比以前清醒多了,发病的时候少了,也记得我是她儿子,怎么就,就说
护士叹了口气,上前:她的病,本来就极耗心神,连带着身体机能也下降了。而且因为用药太多,现在药物的作用也不大。她发病减少,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体支撑不了了。
闻晓愣愣摇头,呢喃:她还不到六十岁啊
护士安慰道:她身边有你陪着,也没什么遗憾了。
这句话却让闻晓双眼一红。
没有遗憾?
太多了。
大闻没有陪在闻母身边,闻父公司当年出事的真相还没查出来,让他们一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还逍遥法外
沁满泪水的双眼通红,纤细的身体颤抖着,闻晓难受地扭过头去,不想让在场的两人看到他的样子。
却被早已走到他身边的云卧白强势地揽入怀中,大手温柔而坚定地按住他的后脑勺,用自己的胸膛遮住小omega哀默的表情。
当闻晓恢复平静的时候,护士已经悄悄离开了。
闻晓低着头,红着眼睛看着衰弱苍老的闻母,突然涌起回到2010年的念头。不过只是一瞬间的迷茫,过后便将这个念头甩在脑后,一心只想在没有太晚的时候做点什么。
闻母中间醒了一会儿,神志却不甚清醒,没有认出闻晓来。闻晓陪着闻母看了会儿电视,喂闻母吃完晚饭后探视时间到了,只能离开疗养院。
从疗养院大楼到大门口有一条不短的鹅卵石路,路不很宽,闻晓和云卧白两人并排走在鹅卵石路上,间或碰触到对方温热的肩膀。
此时夕阳漫天,对面的月亮却不知何时悄悄爬起。灿烂热烈的橘红色夕阳,和静谧哀羞的水色月光共同织就了一匹神秘浪漫的天然锦缎,温柔地披在两人的头顶与肩上。左肩落日,右肩新月,身后是安静蜿蜒的鹅卵石小路,不远的前方是灯火闪烁的车水马龙,两人身处日与夜、冷与热、静与闹的交界,一路无声,却好像已留下千言万语。
脚下的凹凸不平让闻晓有种真实与不真实同时存在的荒谬感。这段时间以来,他强制自己不去胡思乱想,给自己排满了一个又一个事情,于是他真的很少记起2010年了,明明才离开了几个月。
直到今天,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意识到,冥冥之中他有预感,他总会回去的。虽然很不乐意承认,但好像庄锦年说的没错,他和大闻,是时空偶然间发生的,必将会被修正的错误。
如果不得不回去,在回去之前有什么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更多地陪伴闻母。
更快地找到证据揭开真相。
还有
左肩又不小心碰到了alpha的臂膀,轻轻蹭过,留下温热和酥麻。
如果注定要离开,身边的这份爱意该不该回应?
只有十八岁的闻晓太过青涩,他不知道自己心底的这个难题其实有个前提是他也有不逊的爱意,是他本愿意。
晓晓。
alpha清冽的声音响起,闻晓耳垂一热,用鼻音轻轻嗯了一声。
哪怕是以朋友的身份,如果可以,你也可以依靠我。你不需要处处坚强,你甚至才十八岁,云卧白眼角氤氲着清浅的暖意,温柔地摸了一下闻晓的头顶,明明是该撒娇的年纪。
闻晓动动嘴巴,笨拙地不知说什么,心里却像炜了寒夜中的一捧火。
朋友闻晓小声嗫嚅。
他想起来小学课本里《假如给我三天光明》的节选。
如果我能看戏,哪怕只看一场也行。*1
如果我能和一个人相爱,哪怕只爱一天,会是什么样子呢?
只有当黑暗重新降临时,我才会感到我没有看到的东西太多了。*2
难道只有当回到2010后,才去用剩下的生命遗憾吗?
假如这个奇妙的时空错误只剩下三天,是义无反顾还是深埋于心?
闻晓眼中的光忽亮忽灭,可是alpha身上的雪松冷香却让他越来越怠惰。
我的热潮期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