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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师皱起眉,张了张嘴,又忍住了,片刻才说:“越是这样,你更要去读书。你要掌控你自己的人生。”
路昭摇摇头:“我走了,他就会打妈妈。”
林老师握住他的肩膀:“你留下,也并不能分担你妈妈的痛苦。你妈妈希望你像他一样吗?”
路昭垂着头没作声。
林老师叹了口气,收回手:“把冰棍吃了吧,都要化了。”
路昭听话地拆开糖纸,把冰棍塞在嘴里舔了一口。
这种老冰棍味道很淡,但对路昭来说,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
他想,要是自己去首都读了大学,是不是也能像林老师一样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自己建一栋大房子住,买得起冰箱,天天都有冰棍吃?
他又舔了几口冰棍,小声说:“可是,我也没有钱读书。”
“这种好大学,学费并不贵,你报到之后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基本能覆盖全部的学费,要是贷款不够吃饭生活,你还可以勤工俭学。”林老师说,“现在国家正是缺人才的时候,对大学生有很多优待,你只要去了首都,就会发现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
路昭吃着冰棍,默不作声。
林老师见他态度松动,又说:“你去了大城市,就会知道,那里跟我们这里完全不同。”
路昭毕竟还是小孩心性,一下子抬起了头:“哪里不一样?”
林老师笑了笑:“那里处处都有电话亭,可以投币打电话。经济条件好一些的人,还能配备智脑,智脑也分不同的等级,有的只能刷刷公交车,有的可以发短信,有的可以打电话。”林老师一一给他数着,“就这么一个小手环,套在你的手上。不过咱们这儿是用不了的,基站还没有修过来,没信号。”
路昭露出向往的神色,他吃完一根冰棍,踌躇着说:“那……我回去问问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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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昭跑回了家。
本以为这会儿该是大门紧闭,没想到家门竟然开着,他在门口探头往里看,就看见母亲正在里头拖地,一旁的水桶里,洗拖把的水呈现出脏兮兮的灰红色。
他小声地叫:“妈妈。”
母亲转过身来,路昭看到他被打得青紫肿胀的脸、掉了一大块头发的红肿头皮,忽然就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妈妈,对不起。”他边哭边说。
母亲摇摇头:“这点伤,很快就好了。”
他朝路昭招招手:“进来。”
路昭走进一步,又停住了,警惕地四下看看:“爸爸在吗?”
“他拿了钱,出去打牌了。阿庭在屋里睡觉。”母亲平静地说。
路昭这才放心地走进屋里,母亲拉着他的手,带他走进主卧。这里一片狼藉,显然刚刚被父亲发泄了一通怒火,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
母亲从衣柜的角落里翻出一件旧衣服,从衣兜里掏出路昭的身份证,又将户口本打开,抽出路昭的那一页,一起递给他。
“这里还有一些钱。”他翻到衣服的内侧,解开暗扣,里面露出一个内兜,他将里面的钱掏出来,又去屋里的各个角落倒腾了一遍,终于给路昭凑出了九块七毛五分钱。
“本来给你存了二十块,你爸爸搜出来一些,现在只剩这么多了。”他很平静地说着,将钱全部塞进一个小荷包里,递给路昭,“这些钱再留在家里,迟早也是被他搜出来挥霍掉,你全都拿走吧。”
“妈妈……”路昭瘪了瘪嘴,眼泪又掉了下来,他想给母亲擦擦头皮上渗出的血,母亲却握住了他的手。
“这都是小事。”他轻声说,“只要死不了,就都是小事。”
“阿昭,你要去大城市里,好好地生活,不要像妈妈这样窝囊。”
当天晚上,路昭将脏脏旧旧的帆布书包背在胸前,拿着林老师给他买的车票,挤上了去首都的绿皮火车。
母亲没能来送他,林老师买了张站台票,在站台上对他喊:“到了那边,要记得给老师打电话!写信也成!”
车里的人实在太多,路昭勉强挤到窗边,把脸贴在窗玻璃上,喊道:“好!”
火车长长地鸣了一声笛,缓缓开动,不少人往窗边挤,要跟站台上的亲朋好友道别。路昭个子太瘦小,差点被挤扁了,连忙抓紧机会又喊了一句:“老师!我会好好读书的!”
林老师笑着对他挥挥手。
火车渐渐加速,站台上的身影很快远去,消失在视野中。
路昭仍在窗边,不是他想趴在这儿,而是车厢里人挤人,实在动弹不得了。
这一趟火车从最南端的暨州出
', ' ')('发,终点站是首都,从南到北穿过了大半个兰斯共和国,经停站大大小小三十几个,因此乘客尤其多。但这趟火车一天又只有一趟,为了满足客流量,便将车厢座位全部拆除了——大家都站着,能站多少是多少。
从路昭上车这个站开始,他要在车厢里站三天两夜,才能抵达终点站首都。
他的旧书包里带着证件、荷包、两三件旧衣、一个大大的军用水壶,还有裹在旧衣里的四个白面大馒头、四个煮熟的鸡蛋和两个生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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