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了无人烟的荒山之巅,便连打斗的痕迹也无。
那处山域极高,纵使是他这等境界的修士都极难攀登,若非原主要寻一种矿石铸剑才上了山顶,不知多少年月才会有人到达那里。
年幼的萧清毓身上半点灵气也无,却独自昏倒在山巅,身上是一件上好法衣。
那身法衣符纹玄妙无比,灵力流转不休,一看便是修仙大族手笔,能于险境之中,自发护主。若无这件法衣的护持,萧清毓可能甚至等不到楚浔的到来,就要被高山上千百年蓄积而成的阴寒之气冻死。
无论如何,萧清毓一人出现在那,就很奇怪。
比起自山脚登顶,那时的他更像是……
从天而降。
是因为萧清毓是此方世界的气运之子么?
按理说那个年岁的孩子已该记事了,更何况萧清毓身负单木灵根,天资聪颖,却对从前之事毫无记忆。
就像是天道强塞进这个世界的人。
见楚浔再度陷入沉默,萧清毓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忙用手背抹了眼泪就要请罪。
“弟子害师尊担心了。”
楚浔回过神来,想起此番正题,轻咳一声道:“无事,为师方才在演练心法,你莫要多心。”
这些关于男主身世的诡谲之事,恐怕与此方世界的法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便不必叫萧清毓知道了。
话毕,楚浔便将明风所算出的心法背诵一遍,要萧清毓跟着记住、演练。
精神力从某些方面来看,与心境作用相仿,楚浔穿书前的精神力就是星际巅峰水准,因此这份心法于他而言,不过略略起些清心凝神的作用,并不能真正替他提升心境。
然萧清毓却不同。
他本就是单木之体,体内灵气游走纯净无比,悟性又很是高绝,仅仅跟着师尊练过一遍,便已将这法决烂熟于心。
随着灵力的不断运转,萧清毓周身的气势逐渐圆融通透,青碧之气以他为中心逐渐扩散开来,浓郁生机将方圆近百里的花草树木尽皆滋养。
尤其是屋内的千解草,在灵力灌溉之下迅速生长,翠绿的叶片变得厚实坚韧,小小的花骨朵自叶片间钻出,竟已有了成熟之态!
楚浔的眸色深了些。
这千解草乃是一种奇草,生机旺盛无比,可解世间千种毒素,但凡现世,必要引起各方争抢。
也恰是因为千解草中生机无数,它的培育格外艰难。
道理很简单,寻常修士极难找到法子,为千解草继续蕴养生机。
萧清毓原也只是偶然得到一段残枝,抱着侥幸心理插在灵土里,日日灵气蕴养,竟然真叫他救活了,但以小世界中的灵气浓度,这千解草没个数百年是不可能成熟的。
而今,却阴差阳错让萧清毓给养大了。
当真是此方世界气运之子。
萧清毓此刻仿佛进入一种玄妙的境界,从前种种体悟与经历在脑海里不断回旋,将他的修为和心境一并打磨。
但他看见最多的,还是师尊。
与此同时,束在楚浔脑后的发带应感知到了精血主人气息的暴涨,顺着萧清毓的吐纳节律微微沸腾,发出“嗡嗡”脆响。
那节香檀木此刻光华大放,清气不断暴涨,将楚浔也包裹起来,在他周身编织成厚实的灵力巨茧。
因为萧清毓灵力运转之际,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师尊。
忧心师尊的伤势和丧失的灵力,也害怕师尊会弃他而去。
磅礴的灵力不断注入楚浔丹田,仅仅几分钟所得的修为,就比来此数日内萧清毓渡给他的还要多。
楚浔微微阖目,引导那沸腾的灵气往自己心腑处冲刷,那处,是他之魔种所在。
楚浔默念法决,经魔种的转化,灵气在他体内便化作了魔气。他魔功初成,体内魔气不足,又不好堂而皇之的修炼,长此以往,仙魔的体性便不得平衡。
眼下萧清毓这一番突破,无疑是一场及时雨,为他解除心头大患。
这一场修炼持续了很久,屋外日夜几番轮转,草木亦几度荣枯,唯有勃勃生机恒常不变,甚至愈加壮大。
萧清毓吐出一口浊气,此番打磨,算是成了。
“多谢师尊指点!”萧清毓感受到自身进步,亦察觉到师尊原本滞涩的气息疏通些许,跪在楚浔面前,满眼感激。
“师尊这修心之法,着实奇绝!”思及自己修行时所见诸事,萧清毓脸色隐隐泛红,但他如今心境进境不少,周身的气息丝毫没有异样。
仅是有些害羞罢了。
“这法子也只是在第一回 使用时,方有如此效果,”楚浔含笑将他拉到榻上坐好,“往后便只有静心凝神之效了。”
“你年岁尚小,心境不急着再度突破,反倒是历练比较重要,正如前些日子你对上杜林,他本身根基不稳,你当无需如那日般狼狈的。”
的确是自己不敌,连累师尊拖病重之躯出来指点……
甚至还对师尊心存疑虑。
萧清毓低眉敛目,又有些自责起来。
“这又是做什么,”楚浔轻笑一声,在他手背上拍了拍,“心境不是才突破么?怎么又克制不得了?”
萧清毓下意识咬了咬唇。
非是克制不了情绪,而是……这是师尊之言。
“为师又不是在骂你。归根结底,你不过是历练不足,才未能将这一身修为发挥完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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