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真的不爱了,可她还能给纪瑶瑶许多别人给不了的,她为什么要离开?
顾筠就像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唇角勉强上扬,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和善:瑶瑶,别闹脾气了。
纪瑶瑶不禁轻声叹了口气。
她的脾气早就被磨得差不多了,哪还有什么小女生的骄纵。
转眼之间顾筠已经走上前,将人轻轻揽入怀中:是我送的礼物你不喜欢吗?还是你想出去透透气?
全都不是。
纪瑶瑶生出些许无奈。
尽管身体还本能地贪恋着顾筠怀内的温暖,纪瑶瑶仍双手抵住她的肩,她抬起头,眸中的坚定如一柄利剑:顾筠,你没有任何问题,错的人是我。
是她什么都想要,要了钱不够,还想要爱,有了金屋藏娇的爱不够,还想要光明正大的爱。
就像电影里说的,婊。子合该在床上有情,戏子只能在台上有义,错不在顾筠,是她自己太贪心了。
话音刚落,纪瑶瑶便感觉到顾筠环抱自己的手臂收得更紧。
人总归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就连顾筠这样的人也不例外,纪瑶瑶非得将话说明白不可:当然,要我留下来,也不是不行。
嗯?顾筠稍稍松了口气,指尖缠绕她的发丝,你说。
我要你解除和庄谋的婚约,结束你们的关系。纪瑶瑶问道,你可以吗?
顾筠动作一顿,沉默着没有回答。
纪瑶瑶顺势从她怀中抽身,后退了小半步。
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些,笑着耸了耸肩:你看,顾筠,你做不到为了我放弃联姻,我也做不到为了你忍辱负重,说明我们两个人,本质就是不合适。
当然,你是高高在上的顾总,你要是真的一意孤行,随便动用什么小手段,想要困住我也不是不行的。纪瑶瑶语调平缓,就像在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是的事,可你不是那种人,顾筠,你有自己的骄傲和尊严,并非是那种卑鄙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顾筠的眸色沉下来,漆黑的双眸中,蕴集着翻涌的狂风骤雨。
纪瑶瑶没有察觉到她竭力的隐忍,只是觉得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她再次握住行李箱把手,径直越过顾筠朝门外走去。
房门被打开的那一刻,纪瑶瑶的手被用力握住。
纪,瑶,瑶。顾筠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又难掩哀求的意味,是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婚约只是一桩交换
话已至此,她仍是没有动摇过。
纪瑶瑶心头陡然生出一丝悲凉,久久维持的冷静和克制在此刻终于绷不住,她回过身:是,你对我很好,可现在这些好,我一个都不想要了。
纪瑶瑶承认,如果她不爱顾筠,她能够坦然接受她给自己的一切,当一个心安理得的第三者。
如果她够爱顾筠,她也不会在乎自己是扮演的什么角色,有情饮水饱。
总而言之,两种状态,纪瑶瑶都可以活得自洽。
可正是这份介于爱与不够爱之间的感情,让纪瑶瑶像是被放在火上煎烤,燎得她浑身发疼。
她爱顾筠,不单单是因为她这个人,而是因为她带给自己的虚荣感和利益。
可光有了这些还不够,她还想要顾筠所有的爱,光明正大的地位。
卑鄙。
此时此刻,纪瑶瑶只能想到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
纪瑶瑶此刻陡然生出某种冲动,她迫切地想要同过去的这些日子分割,割舍得干干净净,什么都不留。
想到这里,纪瑶瑶发疯般卸下头上的珍珠发卡,脖颈处的吊坠项链,手镯,耳钻
被顾筠扣住右手,她就只能单靠左手完成这些动作,尽管手指在发颤,可纪瑶瑶的动作仍没有停下来,纵然耳垂在粗暴的拉扯中沁出鲜血也像是没有知觉般,硬生生将顾筠给她戴上的耳坠扯下来。
还给你。纪瑶瑶嗓音在抖,将所有卸下来的首饰都塞给顾筠,全都还给你。
不够,这还不够,她身上这件真丝衬衫,也是顾筠买的。
纪瑶瑶双眼失神,着魔般从第一颗扣子解下去,接着是第二颗。
修长的脖颈露出来,雪白肌肤上还印着一枚又一枚昨夜刚落上的红。痕,刺目的红,让顾筠如梦初醒。
够了!她抓紧纪瑶瑶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
纪瑶瑶。顾筠此刻的语气冷得就像寒冰,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
纪瑶瑶看看她,没有说话。
顾筠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替她将扣子系好。
她将纪瑶瑶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收回了手:走吧。
纪瑶瑶睁着眼,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直到顾筠再次开口:在我后悔之前,你可以离开了。
宛如灰蒙蒙的世界里陡然亮出一缕光,驱散夏日的浮闷,纪瑶瑶一时忘记该说什么,她或许说了句再见,又什么都没说,匆匆提着行李箱和猫包离开。
脚步匆忙,迫不及待逃离这个世界。
接下来的整整三天,纪瑶瑶都没有出过门。
她就像一只贪吃蜂蜜的狗熊,蜂蜜的甜算是尝够了,也遭到该有的报应被蜂刺蛰得满头包,肿得见不得人。
现在这只狗熊只想找个无人打扰的山洞藏起来,安安静静地睡上一觉。
不去回味蜂蜜的甜,也忘记蜂刺的痛,老老实实在洞里睡大觉。
。
纪瑶瑶觉得自己就像一不小心闯进了一个万花筒。
这个世界里永远色彩绚烂,镜片映出无数个更华丽的世界,她便在这些霞明玉映中跳圆舞曲,一圈接着一圈,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清脆作响,没有停下来的时刻。
她也变成这万花筒里的碎玻璃,随波逐流,一刻没有歇息。
直到精疲力尽那一刻,也难以抽身。
会不会玻璃的那一端,有一只冷冷的眼,注视着她的作茧自缚,洋相百出。
纪瑶瑶惊出一身冷汗,想要挣脱这旋转的五彩斑斓,却无论如何也无能为力。
直到手机铃声突然将她从梦魇中惊喜,纪瑶瑶四肢乏力,懒懒地看了一眼来电人周清韵。
纪瑶瑶接通电话:喂,周导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想说过两天我就要出国闭关,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看。周清韵语气平淡,听起来就像是在邀请朋友一同出游。
如果是往常,纪瑶瑶倒是很感兴趣。
可现在实在提不起来乐趣,只得草草拒绝周清韵的邀请。
好在周清韵听起来也并不在乎,只是提醒她:希望上次我说的事,等回来后能听到你的答案。
纪瑶瑶愣了会儿,才想起周清韵说的是让自己跳槽到她工作室的事,她自是顺着她的话答应日后答复。
结束通话后,纪瑶瑶将手机扔到一旁,又躺回床上,这次却没了睡意。
自从那天从顾筠那里离开后,纪瑶瑶就不知道这样躺了多少日。
再一个人躺下去,纪瑶瑶真怕自己憋出病来,她起床拾掇一番,开车来了公司的工作室。
这间工作室是专为林木和她手下的团队配置的,纪瑶瑶平时来得很少,甚至有些员工根本不认识她,只当她是林木的哪一个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