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羽睡了半宿,现在闻见菜香,也觉得饥肠辘辘,因而笑道:“难得母亲如此雅兴,儿子敢不奉陪?”说毕拿着酒杯就要开饮,海兰珠拦住他道:“吃点菜再喝不迟,你这空腹喝下肚,很容易就醉了,不急,咱们慢慢来,最近时兴吃古董羹,大冷天的不用反复加热,十分方便,我也吩咐人预备了一些,你挑一些爱吃的菜放进去煮,热热的倒也舒坦。”
赵羽一看,桌子中间果然摆了一个铜鼎,中间和底下放了通红的火炭,煮的周围沸水腾腾。这对他来说简直是新鲜吃法,闻所未闻。
海兰珠拿起筷子夹了极薄的肥牛片进去,只涮了一会,待肥牛变色,就放在他碗里的酱料裹了一下道:“你吃一口尝尝,连太后都喜欢这样的吃法。
就是太费炭火,一般人家吃不起。”赵羽吃了一口,只觉肥牛爽滑异常,伴随着辣辣的酱料吃下,只觉一股热气顺着喉咙下去,身上也很快就暖和起来,喜的连连点头。
海兰珠又给他涮肥羊、鹿肉、野鸡等等,不一会赵羽面前的小碗里就盛满了各种菜,慌的赵羽道:“你别光顾我,自己也吃一吃。”
海兰珠笑道:“味道怎么样?我让厨房特意在酱料里给你准备了剁碎的番椒,听太医说能祛除湿寒,寻常百姓家可见都没见过,只可惜太辣,我是没那个口福吃下去,”
赵羽笑道:“怪道我觉得辣辣的,越吃越过瘾,从前只听说有人拿番椒种在院子里观赏,未曾想吃起来倒也挺美味的。
那肉的腥膻味被这辣味一赶,吃多少都不觉腻味。”海兰珠见赵羽吃的开心,竟比她自己吃还要高兴,笑道:“慢慢吃,要是不够的话我再让厨房里多弄一些。”赵羽吃的满头大汗,拿起一杯酒对海兰珠道:“如此美食,当痛饮一杯为妙,敬母亲一杯。”
海兰珠却走到他身边,拿着绣帕擦掉他嘴角的油腻道:“看你吃的满嘴都是油,也没人给你抢,少喝点酒,别学你爹。”赵羽点了点头,一饮而尽,又给海兰珠斟了一杯,递到她嘴唇边。
她拿着帕子遮住红唇,臻首一仰,登时满头珠翠作响,耳下明月晃来晃去,分外夺目,喝完之后,连忙用帕子擦拭红唇,秀眉微邹道:“这酒力道还是太大了,我有点受不住。”
赵羽道:“秋露白是太浓烈了一些,上回中秋宴的荷花蕊就要清淡一点,香香甜甜的,就连一向不喝酒的楚薇也多饮了几杯,不如我让人去地窖取来。”海兰珠道:“这会子夜也深了,让他们好睡吧,我们娘俩好好说说话,酒倒在其次。”
赵羽心里一沉,正色道:“莫非母亲是为那泰西人和蒋、罗二人求情来了,若是真是如此,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恕我不能奉陪。”说毕起身就要走。
海兰珠连忙拉住他笑道:“你就是个急性子,我话还没说完呢,我为什么要替泰西人求情?别说是他,就是天王老子得罪了你。
那也是该死,至于蒋英和罗芸,她们咎由自取,落到这个地步也是应该的,只要你认为对的事情,放心大胆去做就是了,妈妈一定支持你,只是咱们娘俩多年不见,才刚刚聚了半年,你又要离开我。
想到你一走,这王府深院从此空荡荡的毫无意趣,我都不知将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好孩子,答应妈妈,你办完事之后就赶紧回来,我在家等你。”说毕已经泪水涟涟,大有不胜之状。
赵羽见她如此,也伤感起来,连忙拿帕子替她拭泪,只觉她睫毛细长,梨花带泪,身上散发出细细的幽香,竟比平时跟令人动人,不由看呆了去。海兰珠见儿子如此神色,如何不知他心里想的什么?她前几次与赵羽几乎什么都做了,只差临门一脚,要不是困于人伦大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