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她娘,我回来了。”农夫推开门便是一声喊。
“回来了。”一道女声从草棚子里传了出来,片刻走出一个头裹灰布巾,身材微丰的妇人,但见这妇人脸色虽焦黄,然五官清秀,唇红齿白,见有客人至忙在围巾上擦擦手热情来迎。
“这是要在咱家借宿的,你去收拾出个干净屋子给客人。”农夫放下锄头嘱咐道。
农妇响亮的答应一声,忙招呼道:“快屋里坐。”
“多谢大嫂。”这一路行来,他们多在农户人家借宿,所遇之农夫农夫多是老实宽厚的,这令吕姣感激不尽,每每临走时都会送上丰厚谢礼。
“阿娘,咱家来客人了?”不一会儿从外面跑来一个扎着辫子的小妞子,这小妞子随了她娘,相貌真好不秀美。
“你又往哪儿疯玩去了,还知道回家啊,饭马上就做好了,快去洗手。”
妇人掖了掖散落下来的发丝,难为情道:“家里女孩不懂规矩,小兄弟莫要见笑。”
“大嫂您这女孩长的可真好看,您有福了。”吕姣恭维道。
“嗨,长的也就还能入眼罢了。”虽如此说,但吕姣明显瞧见这妇人骄傲的挺了挺腰。还偷偷瞥了吕姣一眼,轻微的摇了摇头,那意思仿佛是可惜吕姣脸上长了个烂疔,不然就能与她的女儿怎么样怎么样的,吕姣会心一笑。
若她脸上无烂疔,依晋国惯常的风俗,夜里这女孩就要钻入她的被子里来“待客”了,翌日清晨这家的父母兄长便要要求她将女孩带走了。
这风俗她倒是知道缘故的,晋国乃是军事大国,乐于征战,男丁多半被征调去做士卒了,许多村落里都是女多男少,有些村子为了将村落延续下去,还会要求家里的女儿、媳妇和外来的客人行房,好借种生男。
而像那些远行而来的游侠、剑客、商旅,多半欣然接受,对于男人们来说,从来送上来的鱼腥没有不沾的。
“小兄弟,你脸上这个疔是怎么弄的?我看你五官生的那样好,怎就偏偏长了这么个糟心的东西。”
吕姣假作黯然的摸了摸脸,“从小就有,看了许多巫都不管用,这次就是打算去绛城瞧瞧,我听闻好些大巫都在那里。”
“可不都在那里,都被贵人们供奉着,你无权无势,哪个有真本事的大巫肯治你。”
“我都出来了,哪能不去求上一求就走,实在求不到,也算尽了心,对得起自己了。”吕姣可怜兮兮道。惹得那妇人同情心大起,连连说话宽解。
这个叫青果的丫头只瞥了一眼吕姣就移开了目光,然后扯住妇人的衣袖就道:“阿娘,我要当舞姬。”
“你又不会跳舞,谁要你呢。”妇人摸摸自己女儿的脸,一想到自己这么美貌的女儿将来就要埋没在这个穷村子上,就一阵心疼。
“我刚才在红花家玩,听她城里的舅舅捎信来说,兰台大家来咱们柳城了,今儿个就在城外挑人了,八村十乡家里有漂亮女孩的都往那送,阿娘,你明儿个也送我去吧,我可过够了穷日子,我将来一定要穿绸戴金,还要十个八个女奴服侍,我可不想像娘你一样,一辈子窝窝囊囊的。”
“眼里没爹娘的贱东西,不准去。”农夫洗干净了手脚走进来一听自己的女儿要去选什么歌舞伎就拉下脸来喝骂。
“我不,我就要去,我不跟你们过苦日子,做歌舞伎多好,天天跳舞听乐声,还有好多好多的肉吃,将来要是被贵人相中,我还能做夫人呢,你们就不想我好?我若做了夫人还能提拔你们,将来你们也能去城里住了。”
妇人心动了,巴巴的拿眼睛去看农夫。
农夫冷哼道:“想做夫人,你也有那命!我说不许就不许。”
“阿娘。”青果扑到妇人怀里就不依不饶的大哭起来。
这是一个不甘于平凡的女孩,和她不同的是,这个女孩的野望更粗鄙和赤|裸。而她自诩念过几年的书,就自觉不同凡响了,明明告诉自己最好的结果就是找一个老实巴交的丈夫,建设一个温馨小巧的家庭,然后碌碌无为一生,但内心深处却渴盼一份高贵的爱情,和一个名门望族的子弟来一场世俗所不许的爱恋,从此攀附豪门,做成个出入高等场所俱乐部的贵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