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正好在院子里剖鱼,听见这话心里也高兴,能多拖两年,与茂源总是没坏处的。再等四年,茂源也也能说亲了。大媳妇进门迟,若是头一胎生个闺女,到时候说不得长孙还在茂源这房里。长子虽然重要,但长孙不也一样重要,哼,若茂源能赶在茂林前头生儿子,她才高兴呢。
想到这里,杨氏顿时觉得做饭给郭家二姨吃,也不是那么憋屈了。洗过了鱼,杨氏笑眯眯地回到厨房去了。淑娴心里纳闷,给大哥说亲,阿娘居然这样高兴。
说定了正事,郭二姨就往厨房去了,杨氏是个憨面刁,这婆娘虽然在做饭,还不晓得心里怎么嘀咕呢。
郭二姨进厨房后,杨氏立刻惊道,“他二姨,你怎地来了,快去堂屋坐着,你难得来一趟,也和茂林好生说说话。”
郭二姨笑着客气道,“杨姐姐,我当家的和姐夫正说话呢,他们男人家说话,我也插不上嘴,索性来看看杨姐姐这里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杨氏忙笑道,“嗨,他二姨太客气了,你来是客人,怎能让你动手。”
郭二姨笑道,“杨姐姐你忙你的,我就在这跟你们说说话,有我能干的,你只管叫我。哟,这是淑娴吧?这丫头长得真俊,我才来这一会子,见她里里外外忙个不停,杨姐姐有福气,养的闺女这样好。”
郭二姨这是真心话,因黄家有豆腐坊,黄炎夏忙碌,田地里许多琐碎的活儿都交给了杨氏,杨氏有时候没时间做家务,就让女儿做一些轻省活。淑娴自小懂事勤快,如今才七岁,烧火、洗衣裳、扫地、喂鸡......样样都能拿得出手。
自己的女儿被夸,虽然郭二姨的身份在杨氏这里有些不讨喜,杨氏仍旧很高兴,“他二姨过奖了,她小孩子家家的,多动一动,省得养懒了筋骨,跟她大哥比起来,她还差得远呢。”
郭二姨搬了小板凳坐在淑娴身边,“孩子还小呢,能干这么多,已经很了不得了。这下可好了,淑娴,我给你大哥说了个大嫂,你大嫂也是个勤快姑娘,以后你们两个好生相处,你阿爹阿娘才能更省心呢。”
淑娴腼腆地笑了笑,“我听二姨的。”
厨房里两个女人各怀心思地说的热闹,堂屋里,连襟二人正在说着田地收成的事情,黄茂林带着弟弟在一边恭敬地候着,不时给两位长辈添茶水。
杨氏很快做好了晌午饭,郭家二姨虽然来的忽然,但黄家殷实,且又开着豆腐坊,做一桌子菜不成问题。
家里的肉还是上个集买的,黄炎夏就担心郭家随时来人,买了二斤肉放在那里候着。又有黄茂林买的鱼,豆腐坊里的豆腐随便杨氏用。黄家人虽然吃豆腐吃的有些腻了,但对旁人家来说,一桌子菜有鱼有肉再加各种各样的豆腐,算是丰盛了。
今儿人少,郭二姨把杨氏母女两个也拉上了桌子。杨氏陪着郭二姨说话,那连襟两个又喝上了。
二姨夫对黄茂林说道,“茂林,你都说亲了,过几年就要成亲,也算大人了,来,跟二姨夫喝一盅酒,男人大丈夫,不能喝酒怎地能行。”
郭二姨笑骂,“平日不得酒喝,这两日好容易有酒喝,还不闷头多喝两口,倒挑唆着让孩子喝酒。”
众人都哈哈笑了,黄炎夏把自己的酒盅推到儿子面前,“给你二姨倒杯茶,你敬你二姨和你姨夫一杯酒。”
杨氏忙起身,又给黄炎夏加了个酒盅。
黄茂林按照黄炎夏的吩咐,一一做了,这是晚辈敬长辈,也是谢二姨夫妇做媒。
郭二姨夫妇认真喝了酒和茶,然后大伙儿又放开了说话。
等二姨夫喝得醉醺醺的,这顿饭总算吃完了。
黄炎夏也有些上头,见连襟脚底下都打飘,对郭二姨说道,“妹妹,你们在这里歇会子再走吧。”
郭二姨摇头,“姐夫,他就是这样,等回去闷头睡一觉就好了。若回去的太迟了,我们老太太要担心了。”
黄炎夏不好再拦着,只得一再道谢,“谢过妹妹妹夫为茂林的事情操心了。”
郭二姨笑了,“我是他亲二姨,自然盼着他好的。姐夫什么时候去韩家提亲?到时候,可别忘了叫上我和大嫂一起去,我们也去沾沾喜气。”
黄炎夏一叠声地道好,“都是实在亲戚,自然要一起去的。”
送走了郭二姨夫妇,黄炎夏也去睡了。
黄茂林以前也偷喝过酒,今儿只喝了一盅酒,倒未曾醉。但他早上起得早,吃了晌午饭去补觉,这是常例,家里人都习惯了。
黄茂林笑着对正在收拾碗筷的杨氏母女说道,“辛苦阿娘和妹妹了。”
杨氏眯着眼睛笑道,“都是我该做的,等你媳妇以后进门了,我就能享福啦。”
黄茂林也笑眯眯的,“咱们家还是少不了阿娘的,我头有些晕,先去睡一时,要是睡得太久了,妹妹你可记得叫我,不然夜里要睡不着了。”
淑娴乖巧地点点头,黄茂林就回房去了。
躺在床上,黄茂林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已经多日没见到梅香了,但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要喝梅香定亲了,然后再等几年,梅香就要嫁给他做婆娘,黄茂林顿时激动的更睡不着了。
他悄悄起身,把自己的钱匣子打开,钱匣子里面的东西,每次他都按自己的方式摆放,若有人动了,他一眼就能发现。
黄茂林仔细看了看匣子,黄炎夏每个月给他两百文钱,虽说这个把月一来他时常给梅香家买吃的,但总体还是只增不减。
黄茂林内心算计着,说真定了亲,他要赶紧催着阿爹把前头换庚帖合八字和下聘礼的事情都办完了,一旦下了聘礼,就再也撕掳不开了。
但家里给的是家里给的,他自己也要单独给梅香买些东西。
黄茂林把郭氏的银簪子和银耳环仔细看了看,这些东西,以后都给梅香罢,再给她多扯几尺布,做两身好衣裳。还有她的弟弟妹妹们,给明朗兄弟买些纸,再给小妹妹买些吃的。
黄茂林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越想越觉得高兴,把那匣子倒腾来倒腾去,磨蹭了小半个时辰才去睡了。
黄炎夏夜里和杨氏商议,“从你进门开始,茂林就叫你一声阿娘,这么多年,对你恭恭敬敬的。他的婚事是他自己看上的,以后好赖都怪不到咱们头上。回头去提亲,你买根银簪子,给韩家丫头插戴。”
杨氏眼珠子转了转,“当家的想好了让谁做媒人没?”
黄炎夏想了想,“叫上大哥大嫂,加上咱们两个,去提亲也够了。韩家掌柜的不在了,咱们不用叫太多男丁。等下聘的时候,多叫两个人倒无妨。”
杨氏又问,“当家的叫的这些人,倒都是咱们这边的人,要是有个两边都熟悉的人倒是不错的。”
黄炎夏又想了想,“无妨,我请镇上的周媒婆去,她人头熟,谁都认识。”
杨氏听见请周媒婆,小声说道,“听说那周媒婆手爪子长的很呢,她出一次面,可得不少钱。”
黄炎夏挥了挥蒲扇,“咱们就这两个儿子,总不好委屈了孩子们。打一根银簪子得多少钱?”
杨氏觑了黄炎夏一眼,“郭姐姐不是留有很多东西?传给茂林他媳妇不是正正好?”
黄炎夏的手顿了一下,“那是茂林他阿娘留给他的遗物,不好充作公中的。你放心,等茂源娶亲时,都是一样的。”
杨氏自己的陪嫁少一些,虽然心里不舒服,也不敢再惦记郭氏的东西,“一根纯银簪子,带点花样的,少说得二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