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天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好像要死了,这样也好,死了就可以永远跟爸妈一起在一起了。他想。
昏昏沉沉、视线都开始变得模糊的时候,一个小巧的盒子忽然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的瞳孔一点点聚拢。
是一个饭盒,里面装着微微发黄、看起来有点劣质的米饭,还有一点青菜。
端着饭盒的手,白嫩嫩的。就这么出现在他的眼前,让这盒寒酸的米饭都变得生动起来。
他抬头,一张明晃晃的小脸,映入他的视线。
是一个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全身沐浴在阳光里,皮肤白得发亮。她弯着腰,眼尾带着一丝暖暖的笑意。
她好像有点怕他,但还是鼓起勇气,将饭盒塞到他黑乎乎的脏手中,转身跑到旁边不远处的奶茶店里,继续为客人点单。
陆景云端着上面还印着hello kitty的粉色饭盒,微愣了一下后,沉默地将饭盒丢到旁边,余光却不经意地瞟向了那个女孩。
她一直在微笑着给客人点单。
有人等得久了情绪不满的时候,她会带着歉意的笑容安抚他们。
快下班的时候,她核对金额发现找错了钱,咬着嘴唇几乎快哭出来,但下一刻却仰起小脸,眨眨眼将眼泪收到肚子里。
还有,她一直没有吃饭。
许是饿得久了胃不舒服,下班出来的时候,还用手轻轻捂着胃。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尾,陆景云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伸手将旁边的饭盒缓缓拿起,吃了一口。
而后……他开始狼吞虎咽地大口吃饭,不到几分钟便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最后一颗米粒后,他将饭盒盖起来,找了个小塑料袋装上,拧在手里。
先走到另一条街上,蹲了两个小时的点,终于把昨天欺负他的一个小混混逮到,二话不说地冲上去将他狠揍了一顿。
然后找到一个公共水管,将又黑又脏的脸搓洗干净,再顺便将头也洗了一遍,拧起饭盒回家。
……
人就是这样的啊。
抱着必死的决心,没人拉一把的时候,可能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死了。可一旦看到一丝光亮,一旦心里打开了一个缺口,便会本能地顺着这个缺口往上爬,企图抓住更多的美好。
……
陆景云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齐骁:“你挖我哥的墙角,还想跟我讨论一下?”
齐骁抹了一把脸,已经恢复了懒拽的样子,斜睨了他一眼:“纠正一下,是老陆挖我墙角。我跟妙妙都打完全垒了,你说她算谁的?”
陆景云挫了下牙齿,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耸肩抖了一下衣领:“你怎么知道老陆没打全垒呢?”
“说不定比你打得好。”他笑起来,“走吧。”
齐骁被他的话哽住了,脸色很不好地起身。
唔,腿有点麻。
他揉揉腿肚子,一边说道:“陆老二你可以的啊,蹲这么久都不带麻的。”
陆景云的背影越来越远,声音好半天才飘忽过来:“习惯了。”
——
陆如黎躺在房间里的美人椅上,闭着眼睛微微摇晃了几下。
不多会儿睁开眼睛的时候,眸色中闪过一丝莫名的亮光。
她拿起一旁的手机,快速拨通了一个电话。
“小六,”她美眸带笑,“我们家二少回来了。”
小六愣了一下:“我知道啊。”周清那姑娘还是他给帮忙找的呢。
“攒个局呗。”陆如黎笑容不变:“听说苏楠刚从德国进修回来,正好我们家老大今天也在,好不容易几个大忙人都齐了,不把你们那帮人叫上一起攒个局说不过去啊。你哥那边不是还有合作想和老大谈谈吗?”
……
挂了电话,她继续懒躺着闭上眼。
老二滑头的很,希望她没猜错吧。
陆景云上楼洗了个澡,将一身的烟味洗尽。今天着实抽得有点多,还一根接着一根,当时没注意到,现在洗过澡反而觉得胃里有点不舒服。
他换好衣服,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椅背上那件浅灰毛衣上面。
这件衣服的确是他的,大概是张婶收错了,给放到了陆景天的衣柜里。
这种男士的纯色毛衣款式差不多,陆景天可能也没仔细看,就这么阴差阳错地穿到了丁妙身上。
他擦着头发,缓步踱到皮椅前,盯了一会儿。
而后将毛巾扔到桌子上,拿起毛衣,想拿给张婶清洗。
打开门的时候,却顿了一下,又将其关上。
最终走到房间的最里面,用指纹打开保险柜,取出一个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个粉色的小饭盒,还有一只小巧的银质耳钉。
他换了个大点的盒子,将毛衣、饭盒和耳钉一齐放入盒子之中,盖住,又重新装回了保险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