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子可要招揽此人?”谢筠小心问。
雍和璧点头:“如此才士,为雍家所用,总好过为敌人所用。”
谢筠奇道:“公子不担心用了此人,会惹人非议?这人可是一日之内,就被冠了‘人铁合一’、‘牛粪名士’之称,日后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笑料。”
雍和璧但笑不语。
谢筠忽而明白,心下不由叹息了一声。
公子似乎确实变了不少。
大概,是因为那个杳无音讯的女子吧?
……
“敢问公子,若是千夫所指,举世皆非之,公子行事可还能不受侵扰?”
谢筠眼前仿佛还能清晰勾勒出,少女一身宽袖灰衣猎飞,鲜明至极的模样。
一股怅然若失之感刚浮起,公子的话就传至耳边:“其实,相比起会落人口实,我更担心,崔家会提前一步招揽此人。”
“不会吧?虽说崔方庭只是旁支庶子,但他今日所为,也是落了崔家的面子。”谢筠回。
雍和璧不答,只追问:“你可去打探那人名姓了?”
“回公子,我领他入馆时便见其落名,他……”
“雍公子真是料事如神,怎么知道方才我见了崔家大公子?”
一个声音突兀插了进来。
几人转头一看,一个灰衣男子拄着拐杖,正从外面踱进来,眼睛明澈又讪然:“不好意思,刚走近,就好像听到你们在说我?”
在雍和璧讶然的目光中,苏小昭迈进了门,站定朝他一揖:“在下谷歌,前来拜会雍公子。”
※※
苏小昭现在可以说是春风得意拐杖疾。
不是因为之前在辩论中满嘴喷粪舒爽了一番,也不是欣慰于杨夫子第一次对她露出激赏的激动神色,而是方才见了一个意想不到之人——崔铁花是也。
当来人说是崔家大公子有请时,苏小昭一霎间说不虚是假的,但心神一定,想清自己言行无破绽,便坦然跟着下人过去了。
不但坦然,还一见到端方如玉的崔家公子,就拄着小拐杖半走半蹦跶,热情万分地上前给崔同学斟了茶,殷勤道:“素闻崔家乃南宛第一大族,良相辈出,书香不绝,今日一见崔公子周身气度高华,如秋之皎月,朗朗明濯,实在令我心生折服啊!”
澄碧色的茶水哗啦啦地流着。
水光流荡间,苏小昭悄然抬眼看向对面的贵公子……
只见,号称“辣手也催不了崔铁花”的崔家大公子,此刻一反平日里清凌凌、不见波动的尊贵模样,微蹙的眉,低敛的眼,轻屏的气息……
无一不显示出,这位幼承庭训、礼教严谨的崔家大公子,正在出于礼貌地忍受她身上传来的气味。
苏小昭刻意控制着才不至于想笑想到手抖。
说起来她也不是故意的,但今天赶时间,出门时便在官府派发处领了个遮阳竹笠帽,还在路上找了个才赶路到京城,来不及盥洗的书生,用银子换了对方一身旧外袍。
她没什么洁癖,只图一时方便而已。
但谁想得到,这身衣裳还能三生有幸地熏了京城最尊贵的鼻子呢?
真是衣生圆满了呐!
苏小昭喟然地放下茶壶,退身入座时,仿佛听到对面男子极其隐秘的气声——别说是认出她苏小昭了,估计崔公子这会儿,连眼角都不愿意瞟她一下了吧?
崔铁花瞥了一眼案上的茶盏,没有动。
他淡声说:“谬赞了,方才阁下一番高谈阔论,听来实在有趣,故而邀阁下前来相谈,还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师从何人?”
“在下谷歌,无师,只是自己平日爱看些杂书。”苏小昭回。
“之前在文斗馆中,无意冒犯崔家,还请崔公子莫见怪才是。”她说。
崔铁花摇头:“不会,崔家对于想招揽的人,一向宽容以待。”
苏小昭微滞。
想不到崔同学还是这么直接了当的人。
言下之意,就是她若不投于崔家门下,就别怪崔家对她不宽容了?
“崔大公子亲自相邀,谷歌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啊!”苏小昭把拐杖搁在一旁,一震衣袖,带起一股凛然“香风”。
“但我向来闲散惯了,也无心建功立业。所以此来京城,并不是为了得谋良主,只是为了寻一个人而已,待寻到了,我便离开京城。”
崔铁花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
然后,他说:“也好,他日若你改变主意,可来崔府见我。”
苏小昭可不怵他,闻言只起身告别。当然,不忘走路虎虎生风,拂得崔家大公子连欲起身相送的动作也止住了……
……
于是乎,恶意熏了一顿崔同学的苏姑娘,出了门便春风得意地踱着小拐杖,去找雍和璧谈事儿了。
一番问路,便寻到了门前。
可还没走近,便听得雍和璧的声音传来:“你可去打探那人名姓了?”
然后是谢筠的声音,“回公子,我领他入馆时便见其落名,他……”
啧啧,一说曹操,她曹操干脆就自己送上门吧。
开口接了话,她便走进门,迎着几人讶异的目光,朗声说:“在下谷歌,前来拜会雍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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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良心突然一痛,决定恢复隔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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