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哪里有当父亲的会让子女去干那些杀人的活计,如果十二说的是这样的“家”,那她真宁肯一点儿也不记得,永远记不起来最好。
见十二挑了挑眉,金钗儿道:“我现在很好,也不用什么义父、什么家的来找我麻烦,不管我记不记得起来,我都不会再回你口中的这个‘家’,也不想再跟你们有任何瓜葛,请你立刻离开,也告诉那位‘义父’我的话!我不会回去!”
这话才说完,朦胧中突然觉着熟悉,……岂不是在留歌坊里薛红泪叮嘱过她的吗?!
而十二却眯起眼睛有点阴冷地:“十七,你可不要把话说的太绝了……你是不记得义父的手段吗?”
“什么手段?”
十二欲言又止,终于也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我是好意,你可别不识好歹,若真惹怒了义父……”
他说着便缓缓靠近了一步:“你大概不知道十四因为你给义父折磨的多惨吧。”
金钗儿见他靠前,正在警惕,突然听到“十四”,耳畔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哭声,出现她眼前的,是一只给开膛破肚的兔子!
“十、十四?”
听她的声音有些颤,十二嗤地笑道:“咦,难道你记得……”
正说到这儿,就听到门外有个声音道:“混账东西,离她远点!”
话音刚落,却是白少楼从门外冲了进来!
金钗儿跟十二都愣住了,十二反应很快,他的眼神在瞬间变得阴恻恻的。
偏少楼因担心他对金钗儿不利,正着急地跟初生牛犊不怕虎似的冲过来要护着她,这却正合十二的心意,他冷笑了声,闪身出手!
这瞬间,十二就像是一个捕食者,而少楼则是他势在必得的猎物,不过是个锦衣玉食的侯门子弟,虽然会点武功,在他看来也不过是花拳绣腿,不值一提。
就在他的手要擒住少楼肩头的瞬间,眼前一花,十二只觉着肋下一点麻痒,就像是给蚊虫叮了一下似的,本来不以为意,但他很快意识到不对。
右臂毫无预兆地垮了下去,那是因为胁肋穴给刺中,本来蓄势待发的气劲顿时泄了大半。
他自然知道这是怎么造成的,当即回头惊怒看向金钗儿。
但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金钗儿已经把少楼拉到了一边,她挡住少楼:“你还不滚!”
十二咬了咬唇:“你……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少楼显然不是才来的,十二怀疑他已经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可能坏了义父的大事,所以他不顾一切地想先擒住少楼,就算是要除掉少楼也在所不惜!
只是金钗儿看出了他的意图,竟然出手阻拦。
因为知道她已经失忆,且又觉着她毕竟是自己一方的人,所以十二并没有提防金钗儿,没想到就是因为这个,便陡然吃了大亏,落了下风。
金钗儿身后的少楼不明所以,他甚至不晓得刚才自己在森罗殿门前晃了一圈,还想要探头出来,却给金钗儿探臂拢着,她仍是盯着十二:“给我滚!”
十二深深吸气,也遂破罐子破摔的苦笑道:“好!你别后悔吧!”
他捂着右臂后退两步,翻身出了窗口,往外掠去。
剩下了金钗儿跟少楼在房中,少楼才诧异地问道:“他……他到底是谁?刚才……”
直到这会儿,少楼才意识到刚才的情形有点不对,本来那人如饿虎扑食地向着自己冲来,但下一刻就突然泄气似的软了下去!
其实少楼在外头听的零零散散,因为白梼告诉过他金钗儿在外可能吃了不少苦,少楼便猜到这男人可能就是金钗儿以前认识的,本来还担心金钗儿也跟金凤儿似的浪荡不堪,谁知听她疾言厉色,倒是放下心来。
其实他本来该叫人来帮忙的,可是毕竟是陌生男子出现在金钗儿院中,少楼知道,若此事张扬出去,自然对金钗儿不好。
加上情形紧急,他怕十二对金钗儿不利,这才挺身而入!
没想到英雄没救到美,却是美人救了他。
金钗儿默默地望着少年:“你……刚才都听见了吗?”
少楼眨了眨眼,终于道:“我也没听明白,只隐约听见三两句话。”
金钗儿端详了他片刻,少楼先前见了她,必要斗鸡似的剑拔弩张,可这日却显然改观了。
于是金钗儿问道:“你知道我不是之前那个了?”
这绝密对别人不能说,自然不用瞒着金钗儿:“大哥告诉我了。”他说了这句又抱怨:“你怎么不早说……”
金钗儿闻言哑然失笑:“我也是才知道啊,还是白大哥告诉我的。”
少楼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笑了:“是我糊涂了!”
两人相视而笑,少楼的眼圈慢慢地红了。
金钗儿道:“你怎么了,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了你。”
少楼又打量她的脸,他毕竟跟白梼不同,白梼意志坚定,不会轻易为外物搅乱,但少楼还只是个见山是山的境界,望着金钗儿的眉眼,仍是心有余悸。
又想起先前齐王的车驾中听见的那个鬼魅一样的声调,心里只觉着酸楚难当,难受的很。
少楼讷讷道:“我只是、只是想说……先前对不住。”
金钗儿愣住,继而苦笑道:“何必这样呢,要是白大哥说的是真的,那个人,可是我的同胞血亲,她那样,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