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安安翻了个身,手下意识往旁边去抱男人的胳膊,却只摸到一片暖洋洋的余温。
她倏然转醒,身边空出来的那一块床单上都是他睡过的褶皱,可是却不见人。
门窗紧闭,屋里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膻腥味,她支起身子腿心就涌出一股温暖的热流。
然后那味道便又重了些。
她脸一红,对着垫在身下的针头皱了皱鼻子,小声骂了男人一句之后看向身侧的亮光。
窗帘还没拉开,只从边角透出曈曚阴柔的天色,在地上拖出一片漫长而混沌的白色光影。她看了那光线一眼便被晃得闭上了眼睛,手收回来的时候轻轻扬了扬不小心碰到了床头的杯子。
“啪!——”
装着半杯水的玻璃杯落在地上四分五裂,破碎的晶莹碎片不停晃动反射莹亮光泽。在隔壁水房洗漱的男人听到一点动静连忙进来,脸上的泡沫还没擦净。
“不要动!”
女孩刚刚把脚放进拖鞋里,弯下腰想捡起玻璃碎片,便被冲进来的男人急匆匆拦住。
“别动,上去。”
他眉心紧蹙,挡住她的手,看着她从新躺好才捡起大块玻璃,又用扫把扫净,确认干净之后才让她下床。
“好好穿着鞋,太小的碎片我可能会看不见,不要扎到脚。”
他脸上还刮着泡沫,看上去有些滑稽。睡眼朦胧的姑娘揉了揉眼睛,伸出食指从他下巴上一抹,带着一点绵密到他眼前给他看。
“像个老头。”
男人挑挑眉,不置可否,格外享受这种晨间情侣亲昵的感觉。
“还疼吗?”他揉着她的腰,声线低沉暧昧,和昨晚在她耳边呼吸时一样。“我抱你过去?”
“嗯......”男人的身体颀长壮实,她娇小的身子缩在他怀里就很有安全感。女孩就着他的力量搂住他脖子,两条腿环住他精壮的腰身,任由他抱着自己到水房。
大清早医务室的走廊里空无一人,就算是哪个不长眼的过来看到也只会跑掉。
两人无人打扰,路程只有几步却走得很慢,就这么一路缠绵着走过隔挡的墙壁到另一侧。男人大手擦掉水台上的水滴把她放上去,递给她装满水的纸杯。
她洗漱好之后回过头,见他依然保持刚才的姿势和位置站在床边的晨光里,连下巴上沾得泡沫也不清理。
“怎么不洗?”
他低下头,吸了吸鼻子看着剃刀。
“你给我刮。”又像怕她不依似得,“要不就不刮了,扎你。”
沉初撒起娇来和他本人高大威猛的外形极不相符,却有无法阻挡的杀伤力。特别是他低垂着眼眉看向一边的时候,那嘴还轻轻嘟着。
这种情趣让沉安安莫名欢喜,只因为这样的沉初是独一无二的,全世界大概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他可以无比坚硬钢强,也能柔情似水只为她一人而流。
“呵......”她想起他从前一本正经的模样,突然笑起来。
“好,给我。”
便从男人手里接过剃刀,动作生疏又谨慎小心地为他刮胡子。
“疼了要说,我没做过。”
“好。”
他眯起眼睛,嘴角带着掩也掩饰不住的微笑,舌头顶起下巴上的软肉方便她动作。其实刚刚自己清理的已经差不多,只是想和她继续温存一会儿。
所幸沉安安天赋异禀,加上万分仔细,到末了也没有划破他俊俏的皮囊。
温毛巾轻轻擦拭光洁的下颌,女孩眼神一转,透出古灵精怪的光。
“大哥。”她朝他勾勾手指。
“嗯?”
他凑过去的瞬间,粉唇蓦地贴上去。
极轻极浅的一个吻,让前一秒还洋洋得意的人突然愣住。她得逞之后便从他臂弯里逃走,跑到门口还朝他俏皮一笑。
“拜拜,我去吃早餐。”
等那道旖旎身影一晃消失在门口,男人才睁愣着目光摸上自己的下巴,高大的身子久久呆立在原地。
她像个在林间蹦跳的小鹿,灵巧躲过猎人的枪口后逃脱,徒留一地零碎的脚印和回忆余温的人,不断怅惘于猎物逃脱指缝。
沉初换下睡衣睡裤穿上一身迷彩服,这是他伤好之后第一次出门,站到自己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
现在他还是戴罪之身,办公室也被人征用,等到里面应声之后他走进去,在办公桌前站的笔直。
桌子上放着他官复原职的批文,他眼睛一瞟就看到了上面的小字。
沉铎背对着他抽着烟,等他指尖的烟气散尽了,才用长腿一蹬地面转过椅子来看着他。
沉初刚刚只能看到他的背影,转过来才发现他手里捧着那个盒子。
拳头蓦地握紧。
他的小动作无一遗漏地入了沉铎的眼,他在克制,拳头努力开合几下之后慢慢松了下去。
只是想起她,自己做了那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也肯原谅自己的安安,就算是为了她也要忍住。
他眼尾发红,目光寸寸上移望向父亲。
“您有什么指示?”
沉铎摇摇头,“我没有指示,你必须解决这件事,否则以后它都会是你心里的一个定时炸弹,也会横贯在你们两个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