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越发难过起来。林氏幼承庭训,端庄自持,虽出身商贾之家,却宛然是个大家闺秀的模样,哪里争得过孙氏的妖娆妩媚,且那孙秀英亦会得几手拳脚功夫,时常缠着丈夫讨教,输了便百般奉承,将沐源哄得云里雾里,便愈发觉得林氏无味,渐渐疏远了去,也幸得林碧荷生下沐华,有个盼头,不然的话,只怕境遇更加不堪。
想到儿子,林氏擦干眼泪,继续绣那饰满梅花的腰带,只想过几日沐华十岁生辰让他系上,高兴一番。
待父亲走得远了,沐华自墙角走出来,也不回房,径直出了院门,从庄子后角门溜出去,上了后山。
他年纪虽小却已懂得不少事,亲眼所见耳中所闻,自是早已知晓父母不和,但像今日这般见母亲哭泣还是头遭,只觉心里闷闷的,这午觉也睡不着了,索性到后山来散心。
午时的日头甚是暖和,沐华走到半山腰已觉燥热,便找树下干净的地方做了歇息,靠着树干往上看,只见一树杏花正开得如火如荼,随手捡块石头往上扔去,砸到树枝,便见枝头一颤,大捧大捧的花瓣飘飘洒洒落下来,微风一吹,漫天飞舞,好似落雪一般,煞是好看。他看得舒畅,心中憋闷便少了几分,立时便想折几枝花带回去给母亲赏玩,也让她高兴高兴,莫再哭泣,然又一转念,这杏花庄子里多的是,不见什么稀罕,倒是山顶有几株野樱,那花瓣层层叠叠,比杏花还要好看,不妨去采些来。想到此,当下跳起来往山上走去。
江南山势大多和缓,便是山顶也不难爬,沐华手脚伶俐,小半个时辰便到了山顶,果见两三株樱树正开得似云锦彩霞一般,大是高兴,便要上前摘花,才走得几步,却见树下盘着一团黑黢黢的物事,正蠕蠕而动,当即吓了一跳,止住步子细细打量。
只见那东西长着一身黑漆漆的鳞片,在日光照耀下泛出微光,乍一看,竟好似墨玉一般,光洁润泽,水桶般粗细的身子蠕动中露出一颗斗大的脑袋,一双漆黑晶亮的眼睛嵌在上面,似两颗墨晶,瞳中映出沐华的身形来。
原来是条巨蟒,沐华认清何物,暗吃一惊,这江南虽也有蛇,却都是竹叶青菜花蛇之类的细小之物,从未有过这般巨蟒,也不知它自何处游来,当真罕见。他又是害怕又是好奇,竟忘了逃走,呆呆站那儿观看。那蟒也奇怪,动得几下便不动了,只盘着休息,好似死了一般。
沐华等了一会儿不见它动,好奇心上来,竟连害怕也压过了几分,蹑脚走近几步细看,近前才看出端倪,只见蟒头上一道裂口,似是被利刃所伤,从额头斜劈下来,险些便伤到右眼,正汩汩流出血来,撒得身上到处都是,只因蟒身墨黑,站得远了便看不大出来。
「怪不得动也不动,原来是受了这般重伤没有力气。」
沐华见它无力伤人,胆子大起来,绕着走了几圈,又奇道:「你长得恁般神气,想必力气也大得很,谁人有这手段伤你?」
那蟒似有灵性,听见沐华这话,眼中闪过一股怒气,侧过头去不理。
沐华见它这样,好笑起来,自怀中掏出个白瓷药瓶道:「这是我家传的疗伤密药,止血疗伤极具功效,今日且给你用上一用。」
这伤药是沐琛怕孙子玩耍时受伤,特意放了一瓶在他身上,里面尽是些名贵药材所配,让沐华一股脑倒在蟒头伤口上,立时便止住了血。
沐华只觉这蟒生得既威风又漂亮,这时害怕尽去,搬块石头坐在一旁细看。
过得盏茶功夫,那蟒似缓过力气,倏地抬头向沐华点了几点,如人颔首道谢一般,接着便展开身子,七八丈长的蟒身扭动几下便游下山顶不见了。
沐华眨眼间不见了蟒踪,不由意兴阑珊,拍拍屁股站起,抬头看,只见日头竟已向西偏了好大一截,当下失声惊叫,「糟糕,忘记听穆先生讲书。」